自己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
从林姐姐现在的言语来看,事情怎么那么复杂,那么纠缠,那么严重了?
原本只是钟哥儿和那个王德的事情,现在都变成王家和秦家,甚至于贾家的事情了。
这是否……太过了一些?
在一些事情上,二太太肯定是站在王家那里的,和东府蓉大奶奶之间有冲突?
钟哥儿都难以进府了?
那……蓉大奶奶以后也进不来了?
不会,不会!
这两日,还是多有见到蓉大奶奶的,只不过很少和二太太说话,嗯,似乎以前也说的不多。
反正。
林姐姐这么一说,事情真的很大了,真的愈发难以解决了。
那该如何?
自己是希望钟哥儿那件事快速得到解决,是希望几家人不要有太大的冲突。
彼此好好说说话,事情能化去就化去。
自己是不是想的有些太天真了?
不知道!
“嘻嘻,好端端的抓脑袋做什么,又不是什么难题。”
“我刚才说的,也只是我想的,不一定为真。”
“蓉大奶奶这几日多有入府,看不出有太大的异样。”
“钟哥儿那里府上的消息,也没有太大的事情。”
“不说这件事了,一些事情咱们想了也是无用。”
“……”
听得身边云妹妹之言,又扫着云妹妹抓耳挠腮的焦急模样,不知为何,林黛玉抿嘴一笑。
攥着手中巾帕,轻轻的甩了云妹妹一下。
一些事,自己素来想的有些多,想的有些复杂。
实际上是否那般,自己也不知道呢。
二舅母的意思是其一,府上还有舅舅呢,舅舅和秦家老爷关系很好,和钟哥儿也很是说得来。
舅舅的性情很好,于那些事情都有知道,当无二舅母的心思。
是以,就算事情再坏,二舅母要拦着钟哥儿不入府,是不太可能的,另外一些事情,也可能是虚妄。
自己的心,总喜欢多想。
紫鹃也常常那样说。
如今连云妹妹都小脸愁容了,还真是有趣。
虽有趣,芳心又是不自一叹,不知道这件事接下来的动静会如何,若是爹爹在京城,还能帮着钟哥儿。
爹爹现在远在洛阳府,前几日有书信传回,爹爹无碍,姨娘她们也无碍,心中多安。
“宝二爷!”
“宝二爷有礼!”
“姑娘,姑娘,宝二爷来了。”
“……”
未待史湘云和林黛玉继续闲谈那件事,外间传来几乎每日都会有的嘈乱动静。
“二哥哥来了!”
史湘云忙看过去,每日间,二哥哥都是这个时辰前来,之后,就出府上学去了。
“二哥哥!”
“咦,似乎……一些事情也有法子。”
“……”
葱白的手指绕动巾帕,林黛玉小脚微动,刚有离开窗前,心思有动,水眸一亮,一时间,自己好像找到一个解决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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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儿。”
“宫里今儿肯定很热闹吧?”
“可有见到长乐公主?”
“……”
坏胚子这么早就来了?
现在才刚刚到申时,外面的天色正亮堂呢,大日滚热的气息还在释放,欲要消弭,还得一个时辰左右。
坏胚子今儿有要事的,一大早就穿戴一等子的爵位朝服入宫宴饮了,这等殊荣多难得。
长乐公主的姻亲大事,两府都没有帖子,自己所知……四大郡王府有帖子。
王家也没有帖子。
更多是皇族亲近之人,还有城中陛下信任以及喜欢的高爵重臣之家。
嗯。
爹爹也去了,爹爹如今位列三品官员,刚好有资格入宫,四品官员是没有的。
看着坏胚子惫懒的躺靠在上房软榻上,秦可卿抿嘴一笑,怎么感觉坏胚子有些安静的样子?
这可是难得的。
在宫里劳累了?
是因为礼仪之故?
宫里的礼仪的确繁琐。
亦或者别的缘故?
“宫里的确热闹。”
“长乐公主?”
“姐姐觉得我可以见到?”
“长乐公主是从后宫离去的,觐见过皇后娘娘、太妃娘娘之后,便是依从礼仪,从后宫离去,直入皇城外的公主府。”
“官爵之人,则是在另外的地方宴席,陛下现身了一两次,其余相对自在一些。”
“礼仪的流程不少。”
“……”
从宫里出来,将繁琐的爵位朝服脱掉,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顿然多自在。
双手枕靠在脑后,嗅着香榻上熟悉的气息,多怡人心神,轻轻的呼吸一口气,双眸微微闭起。
宫里自然是极其热闹的。
就是礼仪规矩太多。
自己是一等子的爵位,有专门的地方,倒也认识京城别的一等子爵之人,也算有所得。
随着长乐公主的姻亲礼仪步骤走下去,宴饮之地的规矩也是一次次有变。
欲要从头到尾的尽兴,不容易。
若说见到长乐公主?
不能够!
皇族礼仪会典中,有专门的规制。
这个时候,长乐公主应该在公主府待着了,此刻……城中的驸马府应该也会十分热闹。
“坏胚子,累了?”
“知道你今儿肯定回来,莲子羹已经上炉了,谁料你来的有点早,想要喝到可口的还得一会儿呢。”
“先喝杯茶!”
“……”
从瑞珠手中接过一杯刚冲泡的洞庭碧螺春,钟儿最近喜欢这种茶水,尤其现在是夏日,更合消暑解渴。
步履轻柔,缓缓至榻前,扫着闭目沉思的钟儿,秦可卿眉眼多笑意,极少见到钟儿这般。
“还是姐姐好。”
“待会再喝,不着急。”
一阵香风袭来,无需睁眼,都知道是谁在身边。
“嗯?钟儿,怎么了?”
“莫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秦可卿柳叶细眉扬起,放下手中的茶水,袅袅身姿落座榻边,坏胚子的性子自己知道的。
莹润之眸眨了眨,上下端量了一眼坏胚子,看是看不出来。
听着声音,似乎有一些事情在心?
遇到烦心事了?
什么事情?
宫里遇到的?
会是什么?
有人欺负了?
这个……不太可能吧,今儿是大事,没有谁会不长心。
别的事情?
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纤手本能抓着秀颈间的一束轻丝,把玩之,思忖之,琢磨之,难有……结果!
坏胚子!
还是直接问一问坏胚子吧。
“并无,并无!”
“姐姐无需多想,不过一些小事。”
“不为大。”
“这里府中今儿可有大事?”
“……”
秦钟睁开眼睛,迎着那双夹杂担心、忧虑的妩媚生辉之眸,顿然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卷入心神,将缠绕心头的一些事情化去。
四目相对,笑语而应。
伸手一抓,握住美人柔苐,在手中细细摩挲着,温润细腻,柔和光滑,触之荡神。
宫里能有什么事。
今日只有长乐公主的大事。
自己在宫中宴饮,也是一切多顺利,午时之后,事情就结束了,其后和恒王殿下他们一处又吃酒片刻。
然。
在宫里的时候,每当一道道礼仪落下,自己的一颗心好似也受到了浸染。
有些沉郁的感觉?
没有吧。
一丝丝?
也许吧。
有些烦闷的感觉?
有吗?
没有吧。
就算有,也只有一点点?
是天候太热的缘故?
又是别的因由?
……
杂念多有,心间深处……总是浮现一道巾帕的影子,相随礼仪的进程,巾帕的影子愈发清晰。
自己的心,都被巾帕扰乱了。
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的缘故?
应该不至于吧?
但……那条相送自己的帕子总是升腾起来。
算起来,和长乐公主相识相知不短时间,算得上熟人,亲近之人?这个应算不上。
长乐公主仪态万端,风华万貌,陛下赞之皇族公主之表率。
长乐公主的才学不弱,才干有成,数年来,京城内外,直隶北方,做了很多的事情。
对长乐公主。
自己是敬佩的。
身为皇族公主,就算什么都不做,一辈子都是尊贵至极的人,而长乐公主选择了做一些事。
脑海中浮现数年来同长乐公主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多有趣,多有印象,多有欢快。
似乎,许多都是令人愉快的画面。
几乎不存艰辛困难的时候。
还有那些画儿!
数年来,也亲手为长乐公主画了许多画儿,值此时,都能想到数年前长乐公主的音容样貌。
一晃。
今儿就是长乐公主的姻亲之事。
遗憾?
惋惜?
不舍?
……
有一点点。
然。
若说自己对长乐公主有深深的情意,又好像没有。
男女之间的情分?
又远远没有。
可是。
为何自己今儿还会有那般心绪呢?
是那条帕子动了自己的心?
……
心。
心弦动了。
被一条巾帕拨动了。
在宫里多长时间,一直在颤动,一直有心弦的声音在脏腑回旋,一直没有散去。
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然而。
此刻看到姐姐那般关切的温柔目光,虚冥之中,动了大半日的心弦好像被一只无形的素白小手抚平了。
平稳了。
安静了。
一颗心,也和顺了。
长乐公主。
也许,自己和她是有缘的,若无缘,也不会有数年来的交情。
自己。
有自己的路。
她!
也有她的路!
退一万步,尚公主之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自己的。
自己,也没有尚公主的心思。
有缘。
已然是极难的运道。
先前如此,不知以后是否还会如此!
一辈子,能够有那样一个有缘人也是极好的昊天恩赐!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