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李清寒淡淡说了一句。
“先生看出了什么?”
“他的亲哥哥被害死,他就算不伤心,也应该去安慰一下自己的父亲。可他的眼中始终充满恨意。他在恨谁?”
宁远恒仔细一看。可不是,赵崇烨眼中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地望着赵丰德夫妇二人,或者是其中一人。
“轩然山庄中能接近这后宅的人,都有杀人嫌疑,他也不例外。”宁远恒收回目光,又望向床上尸体。
“大人觉得赵丰德为何要千方百计阻止你查案?”李清寒脸上笑意晏晏。
“为了保护某人。”
“何人值得他,拼得连脸都不要了,也要保护?”
“当然是值得保护之人。赵崇辉是文夫人独子,文夫人不可能杀自己唯一的儿子。现在就只有赵丰德和赵崇烨最可疑。”
李清寒摇摇头,“赵丰德不可能。他若想要赵崇辉死,那天大人在后山上起尸体,他就没必要拦阻,顺其自然给赵崇辉判了死刑,也不用脏他的手。何况赵崇辉是赵丰德的亲儿子,他有什么理由杀自己的儿子?”
“难道——”宁远恒快步走到窗前,看向赵崇烨。
赵丰德和文夫人来到外面。
文夫人抓住赵丰德的衣袖,泪眼婆娑。
“老爷,你为什么不让官府去查杀害辉儿的凶手。”
“你这个蠢妇人,这事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只要官府一插手,就会闹得满城风雨。”赵丰德骂道。
“可辉儿是我们的儿子啊,我们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你以为他能活下来吗?后山那件案子,要想查出是辉儿所做,根本不难。只要一定案,宁远恒就会判辉儿一个斩立决。”
“这不管那些。我只要抓住那个凶手,为辉儿报仇。”
“蠢妇!”
“啪——”
文夫人脸上重重挨了赵丰德一耳光。
文夫人顿时愣住了。赵丰德从来没有打过她。
“你若再提凶手之事,别怪我不客气。”
“儿呀,你带娘一起走吧,娘不想活了!”文夫人哭喊起来。
赵丰德没有理会文夫人的哭闹,转过头,去看赵崇烨。
赵崇烨原本仇恨的目光,接触到赵丰德,转过身,顺着墙边慌忙离开。
过不多时,轩然山庄,再次热闹起来。江州府的人来了。
叶川和徐东山将赵崇辉的院子围了,仵作带着工具进来验尸。
当仵作揭开赵崇辉身上血淋淋的衣服时,不禁惊道:“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赵崇辉的胸腹部已经被扎烂了,连一小块完整的皮肉都没有。有几处连肋骨都露了出来。
宁远恒和李清寒安静地看着仵作验尸。
一柱香功夫后,仵作对宁远恒说:“赵崇辉身上有多处致命伤。我数了一下,至少有十一二处,还有几处伤口重叠。凶器应该是一把四寸多长,不足五寸的利器。”
“能不能看出具体是什么凶器?”宁远恒问。
仵作摇摇头,“符合这种条件的利器很多。比如说匕首、短刀、短剑、杀猪刀,还有剔骨刀等。”
宁远恒刚要招呼差役在山庄内寻找凶器。仵作又继续说下去了。
“大人,凶器很锋利,如果不是新的,就是此前刚刚磨过。我想应该是刚磨过的。因为死者的伤口边缘皮肉虽然大部分很整,偶尔有几处却被挑开了几丝皮肉。我推测,这把利刃边缘有一处,应该是有破损,也有可能是一种缺口的装饰。”
“很好!”
宁远恒立刻让差役们,以纯思苑为中心,向四面辐射搜寻类似的利刃。
差役把整个院子找了一遍,没有发现,然后出了院子,在山庄内搜寻。
“大人。”李清寒此时开口,“守着一个死人有些晦气,我也出去找找凶器。”
李清寒不等宁远恒答应,就离开了屋子。
宁远恒也想和李清寒一起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崇辉的尸体,还是留下了。他经历沙场,见多了形容凄惨的尸体,眼前的尸体并不能让他有所动容。他担心的是赵丰德。赵丰德的态度明显不想让他找到杀害赵崇辉的真凶,他怕他一离开后,这里没人看守,赵丰德会破坏尸体,掩盖线索。
轩然山庄很大,宁远恒以为寻找凶器会耗费些时间,甚至可能根本找不到。
谁知道,连一个时辰也没到,便有一个差役兴冲冲地跑来禀报。
“大人,凶器找到了。”
宁远恒大喜,“在哪?”
“是李先生找到的。他现在正在来的路上。他让属下不要声张,所以属下先来向大人禀报。”
“太好了!”
宁远恒走出房间,看到李清寒正好刚进院子。
“先生辛苦!”宁远恒抱拳感谢。
“大人进屋说话!”
李清寒和宁远恒先后回到屋中。
李清寒将宽大的衣袖往回一收,露出手上之物。不过这个物体被一块白色锦绸包裹着,看不到真面目。
李清寒将锦绸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把厨房中常备的剔骨刀。刀身五寸,两边都很锋利。刃上有血,还沾了点泥。刀柄上有血指印。就在刀刃偏上部分,有一个很小的,不规则缺口。
仵作上前,拿起刀,在赵崇辉伤口上比划了一下。然后,他对宁远恒道:“大人,这把刀与伤口很契合。”
李清寒建议。“大人让手下差役集合这山庄中所有的下人,到这里来问话!尤其是山庄内厨房的所有下人。不要让他们知道找到凶器了,只说来问话。”
“先生是怕——”宁远恒道。
“那些人都是赵家仆人,我怕赵丰德会对他们威逼利诱。”
“先生所虑极是。”
宁远恒照着李清寒的提醒,吩咐差役们去办了。
很快,院子里沸反盈天,站满了人。这些都是轩然山庄的下人。他们听差役说了,刺史大人只是问几句话。他们不知道要问什么,三三两两在那里猜测。
宁远恒没有阻止,任他们去猜。他抬眼间,看到院门处,赵丰德神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宁远恒毫不在意。他站到院中一处花台上,居高临下,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开口,声音相当严厉。
“凶手就在你们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