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恒这句话一发出,不但在场所有的赵家家仆安静了下来,连院门处的赵丰德都愣住了,随即脸上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
“我们已经找到证物了。这个物件的主人,就是凶手。所以本刺史召你们来,是让你们都认一认这个东西。看有谁知道这个东西是谁的。检举揭发杀害你们大公子的仇人,你们便是有功之臣,整个赵家要感谢你们。赵老爷会重赏。你说,是不是,赵老爷。”
赵丰德正在心里琢磨,宁远恒这是卖的什么药。突然被宁远恒问及,他糊里糊涂嗯了一声。
宁远恒扫了一眼花台下的所有人。这些人有的听到重赏,脸上露出喜色,有的则很平常。
宁远恒摆了摆手,一名差役手里捧着个一个托盘,来到众人之前。托盘中放着一把锋利的刀。
“这把刀就是杀害赵大公子的凶器。你们一个一个上前来认!”宁远恒吩咐一声,其余的差役指挥着家仆一个个上前。
差役首先叫出来的,便是在厨房干活的家仆和厨子。
宁远恒观察这几人的神色。果然他们看到托盘中的剔骨刀,其中两人变颜变色。一个人五十岁上下,身上还戴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围裙,应该是一个厨子。另一个是十七八的一个少年,穿的是家仆的衣服。
少年偷瞧了一眼年老的厨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年老的厨子看到这把刀,赶忙闪开目光。但眼中的慌乱,则被宁远恒捕捉到了。
“哎,这把刀我怎么瞧着眼熟。”有一人发出惊奇的声音。
“咱们厨房里的刀具多了,你大概看混了吧?”旁边的人提醒道。
“好像是吧!”那人不太确定地说。
宁远恒指着那人说:“好好想想,有重赏!”
似乎是因为重赏,那人突然来了灵光。
“对了,是王茂!”那人指向年老的厨子。“这刀是王茂的!小娄,你说,是不是?”他又问那个少年。
少年看了年老的厨子王茂一眼,然后对宁远恒,喏喏地说:“大人,这刀确实是我师傅的。刀上的那断口,就是我不小心弄的。为了这件事,师傅还狠狠打了我一顿,所以我记得清楚。”
“你的?”宁远恒问王茂。
王茂顿时慌了,连忙跪下。
“大人,这把刀确实是我的,可我没杀人啊!”
宁远恒还没说话,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原来是你!”
文夫人从旁边冲了过来,到了王茂面前。
“王茂,赵家没有亏待过你,你竟然加害大公子!”
文夫人说完扬起手,啪啪几声,就抡了王茂几个耳光。
“拉开她!”
宁远恒命令差役。
离得最近的一个差役,上前挡在文夫人面前。
文夫人转过身,面含悲愤,咬着牙对宁远恒道:“宁大人,不要饶了他,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他,为我的辉儿报仇!”
王茂抬头望着文夫人,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自己在赵家辛辛劳劳做了一辈子,没想到夫人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便要让人打死他。
“走!这里有宁大人,没有你的事。”
文夫人发觉有人拽她。她正要甩开来人,回头看见赵丰德。
“老爷,是他……”文夫人想向丈夫哭诉。
“蠢妇人,给我走!”
赵丰德一声厉喝,也不管文夫人什么反应,将文夫人拽出了纯思苑。
赵丰德将文夫人推出院子后,转过头,对宁远恒说了一句话。
“宁大人,既然已经找到了凶手,就带着你府衙的人离开山庄吧。如何处置他,我们都无异议。我们要准备为犬子办理后事了。”
宁远恒望着赵丰德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对夫妻,文夫人的反应还算正常,可赵丰德的所做所说,太反常了。他刚才所说这把剔骨刀的主人就是凶手,不过是为了诈一下这些赵家的仆人,让他们不敢隐瞒,说实话。
可这位赵家的家主赵丰德,却顺水推舟,将罪名推到王茂身上。
赵丰德将文夫人拖离赵崇辉的院子,找了一处僻静之地。
文夫人哭着说:“老爷,你安的什么心,为何千方百计阻止我查找凶手,为辉儿报仇?”
“你这个蠢妇,我不让查自有我的道理。”赵丰德骂道。
“辉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文夫人说到这儿,突然止了哭声,抬起头,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赵丰德,“你不会是认为辉儿不是你的——”
文夫人顿时怒了。
“赵丰德,我是那种人吗。我也是出身大家的,从小就被教导严守妇德,遵循妇行,我从未……”
“你想哪去了!”赵丰德狠狠打断文夫人的胡乱猜疑。
“那你是什么意思?”
赵丰德瞪了文夫人一眼,然后向四下扫视一圈。
没有发现第三人,赵丰德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杀害辉儿的真凶是谁?”
“是谁?”文夫人比刚才还震惊。她的丈夫明明知道杀害儿子的凶手,却一味维护。那这个凶手——
赵丰德转过头,不敢看文夫人那惊怒的脸。好半天,他才低声说出,“是烨儿!”
文夫人先是一愣,顿时大怒,“我早该想到,是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这就去,向刺史大人告发,让宁刺史杀了他,为辉儿报仇。”
“你站住!”
文夫人刚迈出去两步,便被赵丰德喝住。
文夫人转回身来,毫不示弱。
“赵丰德,当初你买那小贱人回来,我就不同意。小贱人生下小贱种,你还要放在我名下,让我抚养。现在你看到了吧,他长大了,恩将仇报,杀了我儿子。”
“我明白了,他是想霸占赵家的全部家产。辉儿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他就杀了辉儿。赵丰德,这就是你做下的好事,生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件事是不是有你参与?”
文夫人指着赵丰德的鼻子大骂。
“你胡说什么?”赵丰德厉喝回去,赶忙朝周围看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