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缘忽然问:“他是我们的弟弟吗?”
她指的是小娃娃丑剩。
小红板着脸,说:“没错,娘就是因为生了他,才病死的。”
“他天生克亲。”
显然,她不喜欢这个弟弟,甚至有些嫌弃。
丑剩还小,听不懂这话。他坐在椅子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茫然,傻乎乎。
阿缘走过去,伸手把他抱起来,内心格外酸涩,感觉很奇怪。
丑剩伸小手摸阿缘头上的珠花,小孩子天生喜欢漂亮的东西。
付二少奶奶抓住他的小手,怕他乱抓阿缘的头发,弄痛阿缘。
丑剩胆子小,立马不敢乱动。
阿缘凑近他的额头,亲一下。
丑剩的眸子立马变明亮,注视阿缘。
姐弟俩互相凝视,已经开始亲近。
丑剩咧嘴笑,憨态可掬。
“哎!”付青把这些看在眼里,发现问题越来越麻烦。
他暗忖:阿缘心软,不知人心险恶。如果她跑去跟那家人认亲,恐怕掉进陷阱里去。
阿缘又问小红:“你爷爷奶奶和亲爹都很坏吗?”
小红点头,开始口若悬河,数那三人干过哪些坏事。
“奶奶经常骂我,以前也骂我娘。”
“他们对丑剩也不好,丑剩的尿布都是我洗。”
“爹还爱打人。”
……
阿缘听得若有所思。
以前,她能接受自己的爹是疯子。付夫人怕她嫌弃付二少,经常对她说,付二少以前很聪明,因为生病才变疯癫,等病治好了,就没事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听说自己亲爹居然如此不堪,比疯子更可怕。
她感到难以置信,暗忖:我的生父居然是坏蛋?
她庆幸,幸好自己是在付家长大,从小就远离那个坏蛋。但小红和丑剩显然没有这份幸运。
阿缘看向丑剩和小红时,眼神流露怜惜,她想帮他们脱离苦海。
小红不笨,立马发现阿缘眼里的怜悯。
小红立马萌生新的念头,想好好利用阿缘的心软。
她暗忖:相比付家其他人,这个便宜妹妹最有用处。
于是,她鼓起勇气,靠近阿缘,伸手搂住,假装姐妹亲热。
阿缘却心生感动,轻声说:“小红,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脱离那个坏蛋的家。”
小红用冷静的眼神审视阿缘,说:“你要说到做到,别骗我。”
她暗忖:如果你骗我,我恨死你,甚至要报复你。
阿缘郑重其事地点头,伸出手,跟她拉勾勾,又跟丑剩拉勾勾。
丑剩乐得哈哈笑。
半个时辰后,付青用马车送小红和丑剩回家去。
小红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包袱里装着阿缘送给她的新衣裳和新鞋子。她把这些当成新宝贝,非常喜欢。
与此同时,丑剩被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抱在怀里,小手正在玩一个锦鲤形状的小枕头。
这个妇人是付青安排照顾丑剩的仆人,叫梅大娘。
本来,他想为丑剩请个乳母,但后来考虑到冯吉心心念念想要个新媳妇,恐怕冯吉做出对乳母不尊重的事,所以付青精挑细选,选中力气大的梅大娘。
如果冯吉敢动什么歪心思,梅大娘一拳就能把他打成乌眼鸡,甚至把他的牙打掉。
马车在冯家院门口停下。
冯老妪冲过来,盯着下车的小红,破口大骂:“死丫头,你偷偷往外跑,为啥不告诉我一声?”
“我还以为你被拐子拐走了呢!”
“下次再敢这样乱跑,我打死你!”
冯吉坐在屋檐下抽水烟,冷眼旁观。
付青下马,不远不近地瞥冯吉一眼,越看越不顺眼。
等冯老妪骂完之后,他介绍梅大娘的身份,说:“这是梅大娘,是我家的亲戚,我介绍她来照顾丑剩,工钱由我出。”
“事先说好了,她只照顾孩子,不干别的活,谁也不能欺负她。”
梅大娘抱着丑剩,耳朵听得仔细,心中感动,流露微笑,暗忖:三少爷想得真周到,不过,这家人真是太穷了,还住茅草屋呢。
其实,她哪是什么亲戚?真实身份就是仆人。
付青之所以撒谎,是担心冯家人欺压仆人,让梅大娘干太多脏活累活。
冯老妪显然不知道真相,她用一双小眼睛打量梅大娘,眼看人家的衣裳比自己的衣裳更体面,头上还戴着首饰,便信以为真,堆起满脸笑容,说:“付公子,多谢您想得周到。”
“如果咱们两家能正式认亲,就更好了。”
付青一听这话,没给她好脸色,直接拒绝:“我早就说过,不要得寸进尺。”
“我帮你们,是因为你家孩子可怜,是为了行善积德,不是因为别的。”
说完,他骑到马背上,扬长而去。
小厮驱赶马车,也飞快地离开。
小红目送他们,抿住嘴唇,眼神复杂。
这时,冯吉往地上吐一口唾沫,阳阳怪气地道:“有几个臭钱,就拽!”
“老子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做有钱人,哼!”
梅大娘听见这话,挑起眉毛,暗忖:人还没死呢,就开始做投胎转世的白日梦了。
她不仅力气大,人还挺泼辣,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
付青正是看中她的特点,所以挑她过来。
不一会儿,冯老妪说:“梅大娘,你去厨房做饭,把丑剩放摇篮里就行。”
梅大娘毫不客气地说:“我不会做饭,只会带孩子。”
“而且,我只拿带孩子的工钱,没拿做饭的工钱。”
冯老妪被一口气噎得不上不下,脸色顿时阴沉,开始数落:“下次我找付公子告状,让他换个听话的人来!”
梅大娘撇嘴,一边逗丑剩,一边笑着说:“我是他亲戚,不是什么想换就换的仆人。”
她撒谎不打草稿,暗忖:如果真把我换走,我巴不得呢!老娘住惯了大宅院,好久没住这么憋屈的小茅屋了。
冯老妪气得哼一声,只能自个儿跑厨房去干活,用菜刀剁砧板,像剁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