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这些口口声声礼法为重的朝臣们,程太后自然是最不愿意看到安王继位的人。
本来小皇帝就是她拿捏权力的工具。
因为安王的原因,小皇帝没了,她上好的工具人就这么消失。
程太后心中可以说是怨极了他。
再来一个傀儡,程太后是很乐见的。
可安王不同。
安王这人有自己的想法,绝对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而且程太后虽然是继后,但她入宫时,也见识过安王的荒唐。
幸好那时候庆元帝已经收了玩心,没有那么离谱了。
不然程太后觉得自己管理的后宫估计要更乌烟瘴气。
总之,程太后对于安王没有任何好感。
可这些朝臣们口口声声大局为重,让程太后只能心中怄气,不能发作,还得日日听着这些朝臣们商量捧安王上位的话。
今日见到安王这样的做派,程太后都不想装了,直接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众爱卿都劝哀家以大局为重。”
“可安王此人的种种表现,又哪里是个能承担重任的?”
在座的人都对安王不喜,但也没办法。
他们作为大周的臣子,没有挑战礼法的权力。
夏阳江只能劝说:“太后娘娘的忧思不无道理。”
“可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
“不遵礼法,恐会上行下效,会对整个大周的百姓都产生十分不良的影响,届时处于国无明日的状态中,于我们更不是一件好事。”
程太后心想这群读书人真是死脑筋。
什么“礼法、礼法”的,不就是他们不想做这个颠覆礼法的恶人,在史书上留下污名,所以明知道安王是什么人,还是要昧着良心把他送上皇位?
等以后大周被他祸害得差不多了,又一个个哭喊着愧对先皇,愧对先贤什么的。
这群文人的做法,她一个女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可惜,程太后没有决定的权力。
她就是再不满,这些文官们决定了,她也能接受。
于是她干脆懒得再说,继续听着这些人的讨论。
然而没讨论多久,通政司那边就送来了一份奏疏。
“东南驸马苏誉上奏,以天子门生身份,要求朝廷彻查陛下与先帝之死,严惩谋害陛下之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通政司说完奏疏的内容后,双手奉上这封来自东南的奏疏。
在座的朝臣们都有些惊讶。
“东南的奏疏?”
“朝廷立储君,他东南来反对做什么?”
夏阳江先接过这奏疏,看了起来。
“以天子门生身份要求?”
夏阳江看完这封奏疏,一脸的复杂。
安王这件事在宫里闹得挺大的,要把消息完全捂住肯定是不可能的。
好在知道的一般都是朝廷重臣,他们都有共同的目标。
所以他们当时便决定了,朝廷无论如何都不会公开承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底下的人无论怎么议论,只要装作不知道,等到安王登上皇位,这种议论的声音就会慢慢小了。
本来事情确实如他们想的那样发展了。
结果这一封莫名其妙从东南来的奏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东南驸马苏誉,是先帝钦点的状元,他以天子门生上书,确实没有问题。”
“只是他为何突然要送一封这样的奏疏到朝廷来?”
大理寺卿陆相文有些疑惑地说道。
东南那边虽然这几年一直都不服朝廷管教,但他们对于朝廷的各种政事,从来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也从来没见他们有多关心。
这怎么突然之间要横插一手?
“天子门生,他是要以弟子的身份为自己的老师彻查死因,严惩伤害老师与老师血脉的凶手,这个要求十分合乎情理。”
夏阳江脸色凝重,“不管为何,他以这样的身份上奏,我们朝廷就必须要重视起来了。”
“诸位觉得该如何应对?”
这东南居然在这时候给他们找事,真会抓时间。
其他人也都皱着眉头在思索。
若是以臣子身份上奏,他们还能含糊一点处理。
可以天子门生的身份上奏,这是一点含糊不得。
这苏誉不愧是天下魁首,一个身份就把他们拿捏住了。
“不好应对......”
思索再三,马英伟才开口说:“只能含糊带过,或者干脆不答。”
“这样恐怕还能保留后续操作的余地。”
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苏誉这封奏疏究竟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他是真的想找出谋害皇帝的凶手,严惩他们,还是说他另有所图?
如果只是单纯想找出凶手,为皇帝报仇,那他们还能勉强说服一下苏誉以大局为重。
毕竟能产生这样想法的,绝对是忠君尚义的人。
可这奏疏来得蹊跷,与东南那边一贯的态度完全不同。
所以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别有用心。
思来想去,一群朝廷重臣,一时之间都没想到有更合适处理的办法。
珠帘后的程太后自然懒得开口。
东南那边送这一封奏疏,她非常乐见。
如果真的能阻止安王继位,她日后可是要感谢东南的。
夏阳江也沉吟道:“确实不好应对。”
“安王殿下他......”
算了,说安王的坏话说多了,他们这些臣下也丢脸。
毕竟还要送他上去。
“要就先不回复,先把登基大典办完。”
“届时木已成舟,再让新帝发个祭文,昭告天下,以示他对先帝们的缅怀之情。”
“到时候民间质疑的声音应当能压下不少。”
没办法回应,他们决定先做缩头乌龟,暂时不理这些质疑。
等到新帝登基,事情已成定局,到时候怎么都不可能把他拉下位,届时就好处理了。
而且安王到时候上了位,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些事情不好意思在上面待了,那他必定就要禅位给别人。
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从他的那些庶子中挑选出来合适的人选继位了。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想到了这一方面,所以这时候是不能叫停安王登基一事的。
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他推上去再说。
朝会散去,众人各自回衙门处理政事。
罗镜文和沈华粱一起走,突然问道:“我总觉得东南那边上奏,没这么简单。”
沈华粱也是这么觉得的。
其实刚刚知道奏疏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具体东南那边要做什么,他们还真的不好猜。
沈华粱只好说:“天地君亲师,可能苏锦言只是单纯地想为自己的老师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