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见龙科长期待的眼神,笑笑问:
“你真想知道?其实,破案,没你想的那么神秘。此案也是一桩普通案件。”
他看对方仍是疑惑加期待的眼神,沉默一会,解释道:
“俗话说,雁过留声,风过留痕。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心思再缜密的人,只要他动,便会露出马脚。即使处处小心,也难面面俱到。”
龙科长有些不耐烦了:
“啊哟,你讲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不要七拉八扯,我想知道,你破此案的思路和切入点。”
肖秉义凝神一会,笑道:
“方法很简单,我问了人。用你的话说,走了群众路线。你回去后,我又走访了包括村长在内的一众人。村长的一番介绍,为我破案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龙科长调整了坐姿,兴趣浓厚的问:
“玉成嫂介绍的情况,我也知道,我也曾试图从中找出疑点。我对‘小花旦’,只怀疑她跟杜老六有一腿。你是如何确定她是特务的?是不是村长有她特务的证据?”
肖秉义摇摇头说:
“村长并不知道她是特务。而且,他处处维护‘小花旦’,并没有说实话。经我一再追问,尤其是杜老六之死,他怕了。这才说了关键。”
龙科长兴趣更浓了,催道: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她是特务,以及怎么知道她家藏有不少人的,详细一点。”
肖秉义看他急切的神态,面无表情的问一句:
“今晚哪个请客?”
“我请,我请。快说吧。”龙科长爽快的应道。
肖秉义这才一条条分析给他听。
其一,村长说,杜老六当天午时末,去找了“小花旦”,她没开门。
“小花旦”跟他有一腿,老情人有难,她理当帮助才是。可是她却不开门,令人费解。
转而一想,也许是女人胆小,怕受牵连,赶紧打发他走。也属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但是,我通过观察,发现“小花旦”看上去,并不属于胆小怕事之人。
她应该知道,自己和杜老六的关系,她和村里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不说罢了。
政府抓杜老六,即使他不在她家,她也脱不了干系。没必要打发他走啊。
我便开始探究她当时出于什么心理,不让杜老六进门之缘故。便有了第二种猜想。
她在老情人危难之时不开门,只能说明她家有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什么秘密呢?
我便想,她会不会除了跟杜老六有染外,跟其他男人也有勾搭,不能让他知道?
我虽然有另一种感觉,但至此,还是理解为“小花旦”的秘密,仅仅是男女不正当关系。
其二,村长接下来说的一个情况,引起了我的注意。让我不得不聚焦于“小花旦”了。
村长告诉我,杜老六并没逃走,而是去村后小树林睡觉。他还跟去看了,睡得很死。
我就想,他为何不赶紧逃走呢?有悖常情啊?在树林睡得很死,说明他在等什么。
我的另外一种感觉终于被证实了,由此判断:
他在等“小花旦”的安排,她支走杜老六,是因为家中还有其他同伙,不方便见面。
村长后来证明,她师兄来了。我就想,如果她跟师兄关系正常,不至于严重到不让他俩见面吧?
而不让他俩见面,她起码有两层担心:
第一层,担心两个男人为她吃醋,大打出手。
第二层,担心杜老六见到师兄,发现不该他知道的秘密。来人不是师兄,而是同伙。
联想到村长曾透露,常宝宝去她家调戏,被她一脚踢出门之事,便释然了。
常宝宝身大力魁,却被她一脚送出门。可见女人不简单。
综合所有情况,结论是:“小花旦”是潜伏特务,她家是特务联络点。
其三,至于她家里有几人,我是从推导出的结论,反向去她家印证发现的。
她家厨房筐有一大盆烧好的猪肉和不少蔬菜。天热,菜存不住,说明不止她和师兄二人吃。
跟着查找她家可以藏人的地方。明面上看,她家存不住人。除非有地下室,便开始查找地下室出口。
厨房茅草堆很可疑,茅草朝堂前一面,竖着摆一捆。给人的感觉,想遮住茅草里的东西。
但可以肯定,不是地下室出口。那么,出口在哪儿呢?
跟着提出要看她卧室,她就急了。话出口,也不好听了。
我听出了异常,估计她家如有地下室,出口便在她卧室。
看了她卧室,终于发现了异常。当地人家床前都有踏板,主要为上床方便。
而她家踏板不放床前,却放床后放马桶。再看床铺顶着房门,床铺后却很宽敞。
我估计地下室出口在她放马桶的踏板下。一般人不好去她房间,更不可能会在意马桶。
接下来的问题必须弄清楚,她家如有地下室,是何时形成的?
原住户是老农民,没必要挖地下室。如果是“小花旦”住进后挖的,土方应该不少。
肖秉义看看车外,见到监狱还有一段距离,继续说。
观察时注意到,她家在村后。便去屋后勘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她卧室朝南已有一扇窗子,可是朝北也有一扇窗子,而且开得很低。
墙外已封死,室内用布帘遮着。可能怕被人怀疑,整个房间都拉着布帘。
我看窗口位置,正是她放马桶的地方。女人放马桶的地方开低窗,不合情理。
再看屋后,有一块一尺多高的新菜地。土质与地表土颜色不同,明显是地下土翻出来的。
便跟村长侃到小菜地,通过村长一番介绍,便能肯定她家有地下室了。
村长介绍,“小花旦”想建小菜园。就安排她接手原来那家已荒芜的小菜园子。
她不愿意,借口太远了,非要在屋后建小菜地。村长好心。要替他请人帮忙,她也谢绝了。
说找他的小伙子多得很,让他们表现一下。怕村里人笑话,让他们夜里干。
村长最后又说到菜地土肥不肥的问题,这就一锤定音了。
我抓一把泥土,潮湿的粘手,干的像石头,捏不碎。
我推理,一个月前,“小花旦”得知要来同伙,便动了挖地下室的心思。
为不暴露,故意跟村长言明。同伙到了连夜干,土从矮窗出,撒在小菜地。
挖土起码二人,运土也需二至三人,撒土一人。这样起码五六人……。
龙科长甚为佩服,欣喜的说:
“肖秉义,你终于走全准路线了。如你坚持走下去,成绩斐然哦。”
他赞罢,长叹一声:
“经你一分析,似乎很简单,但我感觉不简单。我想,这就是智者跟愚者的区别吧?还有一个问题,你放走茶馆的特务,目的是离间两个司令。离间成功,又能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