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没有追问,只是微微颔首:“贫道亦往东海一行,你且随我来。”
说罢,道人拂尘一甩,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便托起了费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方天际疾射而去。
有了这位神秘道人的帮助,费仲的旅程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道人的遁光快得不可思议,下方景物飞速倒退,一日之间便跨越了费仲数月都未必能走完的距离。
然而,即便如此,这段旅程依旧漫长得令人心悸。
他们穿过了广袤无垠的平原,飞越了高耸入云的山脉,跨过了波涛汹涌的大河。
费仲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巨兽在蛮荒大地上奔跑,感受到了蛰伏于深山大泽中恐怖存在的慑人气息。
洪荒的浩瀚与危险,一次次刷新着他的认知。
他也越发明白,人皇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与这广阔天地间的伟力相比,大商王朝,乃至整个人族,都显得如此脆弱。
时间在飞驰中流逝,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整整一年!
当那股咸湿而带着磅礴水汽的海风终于扑面而来,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费仲知道,他终于抵达了东海之滨。
道人的遁光缓缓降落在一片礁石嶙峋的海岸边。
“贫道要去之地,尚在海外,你好自为之。”道人留下这句话,身影便如泡影般,悄然融入了前方的海天之间,消失不见。
费仲望着道人消失的方向,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位神秘道人虽然冷淡,却实实在在地救了他的命,并将他送到了目的地。
这份恩情,他铭记在心。
不敢耽搁,费仲立刻收敛心神,开始打探前往金鳌岛的途径。
他谨记着陛下的嘱托,人皇的玉佩如同烙铁般紧贴在他的胸口。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盆冷水。
他在海边的渔村、港口辗转了数日,逢人便问,旁敲侧击,却始终没有人知道金鳌岛的具体方位。
甚至,许多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渔民和修士,连“金鳌岛”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偶有零星知晓“碧游宫”名号的,也都是谈之色变,连连摆手,告诫他那是仙家圣地,凡人勿近,靠近者必死无疑。
至于出海的船只,更是想都别想。
普通的渔船根本不敢深入远海,那些有能力远航的修士船队,一听他要去的是传说中的仙岛,要么以为他是疯子,要么就怀疑他图谋不轨,纷纷避之不及。
几天下来,费仲一无所获,反而惹来了不少警惕和怀疑的目光。
他站在空旷寂寥的海滩上,望着眼前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东海,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海风呼啸,卷起千层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海水中蕴含的庞大水元之力,让他这等修为的修士感到阵阵心悸。
难道……真的要强行渡海?
费仲咬了咬牙。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横渡这危机四伏的东海,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金鳌岛,无异于痴人说梦,十死无生!
那磅礴的水元压力,海中潜藏的无数强大海兽,以及变幻莫测的天象,任何一样都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陛下的命令,大商的危局,人族的未来……
这一切都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后退。
“罢了!纵然身死道消,也要试上一试!”
费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攥紧了怀中的玉佩,体内仅存的法力开始缓缓运转,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耳畔。
“你要去金鳌岛?”
费仲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悄然站立着一人。
正是那位将他带到东海之滨,又悄然离去的古拙道人!
他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地望着费仲,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道…道长?!”
费仲惊呼出声,几乎以为自己是绝望之下产生了幻觉。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又惊又疑。
这位道长将他送到此处便飘然离去,言语间并无再会之意。
如今自己求助无门,濒临绝境,他却又鬼魅般出现,还一语道破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是巧合?还是……
费仲定了定神,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晚辈费仲,拜见道长!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古拙道人面色依旧淡漠,仿佛亘古不变的寒潭,不起丝毫波澜。
他淡淡地瞥了费仲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内心的焦灼与决绝。
“贫道自有去处,恰好路过此地。”道人的声音平平无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倒是你,在此徘徊多日,似乎遇到了麻烦?”
费仲闻言,脸上顿时露出苦涩的笑容,再次深深一揖:“不瞒道长,晚辈奉人皇陛下之命,前往金鳌岛碧游宫,欲请太师闻仲回朝。奈何……晚辈修为低微,对东海又不熟悉,连日打探,竟无人知晓金鳌岛方位,更无船只肯载。眼看时日紧迫,陛下所托之事关乎大商国运,晚辈……晚辈正欲拼死一试,自行渡海……”
他越说声音越低,脸上也露出惭愧之色。
在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仙长面前,自己那点“拼死一试”的决心,实在显得可笑又可怜。
道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一切,皆在他的算计之内。
这道人,正是西方教圣人接引道人的一道意念分身所化。
早在一年之前,他便通过西方教安插在朝歌的眼线,洞悉了人皇帝辛的谋划——派费仲前往碧游宫,请截教中流砥柱闻仲回朝,以定人族江山,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