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轩在县学里,况且又有秀才的功名,即便她是同知夫人,也拿他无可奈何,迁怒许知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她存心要给许知春一个教训。
不料窦夫人比她狠,用了见血的手段。
事已至此,范夫人虽然有点儿不高兴她瞒着自己自作主张,但终究也没当回事儿。
上位者对下位者即便做出点儿什么过分的事儿,那又如何呢?
许知春还敢报复不成?
就算有心,她有这本事吗?
窦夫人住在范夫人府上,担心这事儿会让范夫人在心里存着疙瘩膈应,便十分殷勤小心作陪。
她不能让范夫人过后想起这事儿来心里边还有不高兴,她儿子将来的仕途,说不准还需要范夫人在范同知面前说好话呢。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两个人万万都没有想到,那被软禁在别苑的疯婆子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范府上,当她挥舞着雪亮的刀冲进屋子里的时候,正坐着喝茶聊天的窦夫人、范夫人吓得尖叫,丫鬟婆子也没好到哪儿去,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慌张躲避,求生的本能大大压过了对主子的忠心。
两人下意识往隔断后逃,窦夫人抢先一步、范夫人慢了一步,成了那疯婆子的目标,刀锋刺入肋下,刺耳的狂笑混合着剧痛,范夫人发出魂飞魄散的叫声。
“啊!”
“来人!快来人!来人!”
下人们七手八脚好不容易将那癫狂大笑的疯婆子抓住拖下去的时候,范夫人已经痛得冷汗乱冒,血透衣裳,触目惊心。
她捂着伤处,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流出,刺目的红、刺鼻的血腥味和身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几欲昏厥。
窦夫人手脚发软从隔断后踉跄奔了出来,忙去搀扶范夫人,“姐姐!姐姐!”
窦夫人恨从心起,扬起那沾满鲜血的右手,“啪!”的一巴掌打在范夫人脸上。
范夫人吓得尖叫。
脸上黏糊糊的难受,但她不敢抹去。
“姐姐,你、你......”
范夫人咬牙切齿:“好、你好得很!”
如果不是她抢了自己逃避的路,她不会被那疯婆子刺中,也不会这么痛。
窦夫人又羞又气眼泪快掉下来了,“姐姐,我也不知道那个疯婆子好端端的怎么在这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范夫人冷哼,怎么回事她会叫人查,但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寒心。
用得着自己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苦苦哀求,危难关头却同自己抢生路。
她真是疯了才会与她同仇敌忾。
说来可笑,她的儿子受不受委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夫很快来了,看诊之后开了药,又道范夫人实在运气好,差点儿便刺中脾脏了,好险、好险。
大夫心里更在暗暗感叹:邪了门了,今儿来了两趟都是刀伤,还都是范夫人请的,范夫人这是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么?动不动捅刀子......
范夫人听了这话不免更恨。
大夫一走,窦夫人便跪在了范夫人床前,“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猜一定是许氏,一定跟她有关系!姐姐想想,怎么偏偏就是那疯婆子、偏偏就是今天。”
范夫人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这话,轻轻哼了一声,看了窦夫人一眼讥讽:“若真是她,那疯婆子应该是冲着你去的吧?”
可是受伤的偏偏是她!
窦夫人又尴尬又羞臊,难过的低头哭了起来。
范夫人一眼都不想看她,排斥的往旁偏头,半闭了眼:“出去。”
“姐姐,我——”
“出去!”
方嬷嬷不由分说扶起了窦夫人,“窦夫人,您请。”
窦夫人无奈,只好自己强行挽尊自给台阶,声称晚些再来探望,不得不退出去了。
范夫人冷冷吩咐:“好好查清楚,那疯婆子怎么会到家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放她进来的!”
“是,夫人。”
发生了这种事哪里还需要夫人吩咐?她已经交代下去了,可是,怕是未必能查到什么。
没人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也就没有人提防什么,被有心人算计了,要怎么查呢?
窦夫人知道许知春住在哪里,怒气冲冲乘车过去算账。
因为肩膀上、手臂上都有伤,许知春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悄悄服了止痛药、消炎药后,便躺下休息了,梁明朗在旁边陪着。
窦夫人嘭嘭拍门,梁明朗按住许知春没让她动,打开房间门,也没让窦夫人进去。
窦夫人闹的动静很大,愤怒控诉许知春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我不知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法子,我只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儿,范夫人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出了事儿。”
“许夫人好大的能耐,竟连那疯婆子也能指使,还能叫人混进了范夫人府上,害的范夫人受了伤。”
“许夫人有本事出来啊,躲着不敢见人不是心虚是什么?”
“范夫人心肠软,我却受不得这口气,总要与许夫人理论理论!”
“......”
窦夫人穿戴富丽,又带着下人小厮四五个,客栈掌柜、伙计劝解不得也不敢用强,只好随她去了。
窦夫人闹得厉害,惹得许多人围着看热闹。
梁明朗堵着门不许她或者她带来的狗腿子们冲进房间而已,其他一概不理,目光冷嗖嗖的。
围观的客人们虽然没有吃过完整瓜,但并不影响他们从窦夫人的话中分析、脑补,叽叽喳喳小声议论不已。
窦夫人有些得意,又有些丢脸,硬撑着罢了。
她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夫人,体面的很,平日里哪儿肯做这种市井泼妇状?幸好这是省城,不是她家所在的青阳县,没什么认识的人,就算丢人也有限。
她不得不这么做。
至少,这等于表明了态度。
否则在范夫人那里她无法交代。
谁叫她逃过一劫避开一难而范夫人倒霉遭殃呢?
窦夫人眼看闹得差不多了,恨恨骂了几句“缩头乌龟!”、“心虚!”,冷笑着便要离开,梁明朗堵住了路。
“骂了人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