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居的冯真真搬离高府有一段日子了,她住在了自己当时出嫁时父母陪嫁的别庄里。
女子的嫁妆一直都是其私有财产,是她们在夫家的底气跟保障,丈夫和婆家打媳妇嫁妆的主意是令人不齿的。
冯真真原本就是个坚强果敢的女子,她嫁给高斌后,她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性子,夫妻之间没少争吵。
高斌是个花间浪子,冯真真虽不是那种力求同丈夫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新婚燕尔高斌不光出去喝花酒,还染指了冯家跟来的侍女,这让冯真真对高斌如何不失望呢?
正因为夫妻感情一般,而且成婚时日不长,故而高斌死对于冯真真的打击并不大。她一边穿着为夫守制的素衣,一边悄悄盘算待守制期满自己如何税负家里同意她改嫁。
尽管高家贵为皇亲国戚,从沙场走出来的书生冯葵却是个有风骨,同时也不御府,他本就不希望年纪轻轻的女儿守着青灯做节妇。
了解到女儿有心二嫁后,冯葵不光不反对,反而十分欣慰。
女儿改嫁意味着冯家跟太子岳家渐行渐远,甚至可能反目成仇,在外人看来冯家此举不明智。
冯葵自不会在意外人如何看他,如何看待冯家,他只求自己稳稳戴好官帽,子女都能平安顺遂。
冯真真得知几日后太子妃将要出宫的消息后,她直接将手里的掐丝茶盅摔在地上:“太子妃这是要亲自阻挠我离开高家呢,她可真是高斌的好姐姐。”
侍女赶忙附身将被自家娘子摔在地上的茶盅拾起。
“娘子息怒,快别气坏了身子。”开口的是冯夫人身边的心腹孙婆子,亦是昔日冯真真的乳母。
孙婆子是冯夫人唐氏的陪嫁,后来嫁了冯葵身边的长随,待冯真真出生后家里寻的几位乳母都不甚满意,于是生下次子半年的孙婆子便做了冯真真的乳母。
冯真真稍大一些后,孙婆子从新回到主母冯夫人身边当差。
冯夫人此次派孙婆子来别庄见冯真真,可见孙婆子在母女心中的分量。
冯真真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这才求助似的看向孙婆子:“乳娘,父亲,母亲打发你来见我,还有旁的事吗?他们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冯真真是真的不想再回高家,她不光害怕寡居的寂寞,主要是她不愿无依无靠的在强势的婆母手底下讨生活。
高夫人若真心留住儿媳,就不该将年失母的庶子高旭记在名下,要过继孩子也该为高斌过继,用孩子拴住年轻寡居的儿媳。
高夫人想让冯氏一直为高斌守着,她却不肯给冯氏些许甜头。
当然若冯真真是个性子软弱的,冯家又不是开明的,高夫人不用怎么对寡居的儿媳友好也能将人拿捏的死死的。
冯真真并非逆来顺受的女子,她虽知父亲不是个迂腐之人,当闻之太子妃试图亲自干涉她改嫁后,冯真真不由自主忐忑起来。
就算父母畏惧东宫改变主意,作为女儿的冯真真也只会失望,但不会怨怼。
冯家不是她冯真真一个人的冯家,父亲也不是她冯真真一人的父亲。
孙婆子瞧出了冯真真的忐忑,她赶忙摇头:“娘子且宽心,主君,主母怎舍得娘子再回高家过苦日子呢?娘子正是花儿一般的年岁,怎能就此枯萎了?”
说着孙婆子从怀里取出一支径直小巧的白瓷瓶双手奉到冯真真面前:“娘子服下瓶中秘药,不出十二个时辰您的身上就会长满大小不均的疹子,随后使人将娘子染了恶疾的口风放出去。这期间主君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娘子便悄悄离开开封,从此以后冯真真便因突发恶疾死在了开封。”
不管是太子妃在高府召见冯真真,还是她自降身份来别庄,都要在冯真真身体无恙的前提下。
若冯真真得个风寒,自不会使太子妃知难而退,唯有她染了所谓的恶疾,太子妃才不会靠近。
饶是冯真真性子再强悍,当她面对自降身份强行挽留的太子妃时,她的膝盖不得不软下去,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考虑父亲跟整个冯家的福祸。
冯真真作为高家寡妇,她若要改嫁不光得得到娘家支持,更要得到夫家的允许。
正因冯真真的父亲官居枢密副使,高家在挽留有心改嫁的寡妇冯真真时才不好明目张胆,而是采取怀柔的手段。
如若不然,冯真真恐怕根本没有机会搬离高府,独自住在别庄。
娘家的强大,还有对出嫁女的在意会是女子在婆家挺起腰杆的最大底气,哪怕尊贵如高家这样的皇亲国戚,他们在面对身居高位,前程似锦的冯家这样的亲家时,不得不忍让三分。
太子妃见不得冯真真必不会罢休,不管是太子妃还是高家接下来势必还会用旁的方式来留住冯真真,无奈之下冯葵才想到了金蝉脱壳的法子解救女儿出高家。
冯真真从乳母孙婆子口中知晓了父亲的周密安排后,她下意识的将那小小的白瓷瓶放在心口窝处,不知不觉泪水已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