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颤抖,仿佛整个北城的空气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浩劫而瑟瑟发抖。
穷奇的呼吸就像深渊在咆哮,炽热的气浪一圈圈掠过,如同飓风突然席卷而来,连混凝土地面都出现了龟裂。
它还没有真正动手,周围的气压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队伍中有人低声哭泣,有人颤抖着摘下耳机,掩面而逃,也有人手指抓破了手套,仍然死死盯着那头巨大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凶兽。
轰——!
前线最左翼传来了塌陷声,一名年轻士兵躲避不及,连人带装甲被席卷的力量拽出数十米远,在半空中像一张被砸扁的铁皮,砸进了被碾压成泥的街道。
阵列开始骚动起来。
有人后退,有人大声呼喊撤离,混乱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在整条防线中蔓延开来。
“别后退!”华潍微厉声喝道,声音如惊雷般在空气中炸响,但却没能立刻止住蔓延的恐慌。
人群的喘息声愈发杂乱,不断有人掉队、后撤,仿佛一旦有人动了,那如万丈高墙般的勇气就会崩塌一角。
而就在这时,她出现了。
徐倩从浓雾中缓缓走出,银白色的披风被风卷起,她的步伐并不快,但却带着一股无法压抑的坚定。
海藻般的长发贴在她清冷的面容上,眼眸中透着久经磨练后的淡然。
她望着华潍微,淡淡地说道,那声音就像一把直插人心的尖刀:“你害怕了吗?”
华潍微一震,就像被什么狠狠击了一拳。
他的目光在她冷静的脸庞、坚毅的眼神中挣扎停留,胸膛起伏,眼中的血色沸腾。
“我不是害怕……”他咬紧牙关,仿佛终于挣脱了某个沉重的枷锁——“我是知道,他们在等我站出来。”
他高高抬起头,望向全线后退的人群,脊背挺得像标枪一样笔直,他的声音仿佛裹着烧红的钢水,在北城上空炸响:
“害怕是本能,逃跑是选择。”他高声喊道,“但你们别忘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退了,就只有死亡和绝望!”
铺天盖地的咆哮声如回声般传来,将每一个角落都填满了。
“十年前,我们是普通人。但今天我们是士兵,是守护者,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他的额头布满汗珠,但眼中的光芒却炽热无比,“你们面对的不是穷奇,而是我们命中注定的那条线——是我们能否再次站起来的信念!”
有人停下了撤退的脚步,有人拭去眼中的泪水,有少女低声哭泣,但却坚决地举起了颤抖的武器。
“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它把我们踩成尘埃!”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雷鸣般的附和怒吼声。
恐惧女王展开双翅,血色的光膜在她身后荡漾,如涟漪一般。
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眼眸深邃得像无底的黑水:“好,那就战吧。”
华潍微也毫不迟疑,紧紧攥住手中的裂电枪,金蓝色的雷弧在枪身上疯狂跳跃,每一寸都仿佛要撕裂苍穹。
“攻击!!!”
“攻击——!!”
轰!
整条前线就像被点燃的火药,异能爆发的光芒刺破夜幕,宛如千万颗流星坠落凡间。
火焰、冰晶、电光、重力压缩波——各种元素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道没有退路的怒潮。
天幕下,穷奇终于迈出了悬在空中的一步。
它的蹄子落下,如山岳震动一般,地面炸裂出环形的大坑,岩浆般的能量涌出。
它低下头,口器缓缓张开,那是一种扭曲的开合方式,没有牙齿,只有像振膜一样的褶皱在震动。
轰——!!
一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低频音波,像星际巨鲸的哀鸣,又像某种太古神只的怒吼,震碎了空气。
第一道冲击波袭来,冲在最前面的异能者几乎瞬间被轰倒在地,头盔瞬间碎裂,耳孔渗出血来,脸上的惊恐和痛苦凝固在那一刻。
“水障!撑起水障!”女王怒喝道。
六名异种操水者连忙冲上前去,几十条水流仿佛被操控的脉络从地底汹涌升起,在前方交错汇集成一堵波光汹涌的高墙。
透明的墙体每一次与音波接触,就会漾出巨大的凹陷水纹。
而在人类一方,巨构单位“壁垒二号”也在轰鸣声中启动,重型护盾弹出,厚重的等离子干扰层层叠加,对冲声波。
“挡住了!”有人惊呼,虽然脸色苍白,但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下一刻——咔嚓!
水障突然像玻璃一样龟裂,随即重重地塌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道音波,它比第一道更加澎湃,带着一股撕裂精神的锐利,直冲大脑深处。
“……这家伙,也开始认真了。”华潍微声音嘶哑,但眼中却闪烁着如炬的凶光。
他左手握拳,一道雷光如心跳般猛然扩散,下一秒,大地剧烈震颤,一层层防御阵列再次蓄力。
女王则冷笑道:“呵。穷奇啊——你以为我们,真的会害怕吗?”
她身后,异种精英同时高举右臂,暗红色的符文在空气中燃烧,化作长啸而起的光柱。
穷奇停住了。
它那双像熔岩般燃烧的眼睛,缓缓扫过所有奋起反击的人类和异种。
它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凝视某种被遗忘的力量。
怪物的躯体微微一震。
然后,它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
女王的嘴唇几乎贴在了华潍微的耳边,嗓音低哑而幽冷:“看见了吗?它的愤怒,才刚刚开始。”空气中噼啪作响,一种明显的紧张气氛在战场上弥漫。
穷奇被这意外的抵抗暂时阻挡,低下了它那巨大的头颅。
它的双眼如两团燃烧在暮色中的地狱之火,微微眯起,仿佛在评估这些胆敢反抗它的渺小生物。
一声低沉的轰鸣,一种更多是能感觉到而非听到的喉音震动,从这头野兽体内传出,地面都为之颤抖。
“它……改变战术了。”华潍微哽咽着说道,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中,这些话几乎听不见。
他紧握着裂电枪的手满是汗水。
武器周围跳跃的电蓝色电弧似乎随着周围变化的能量闪烁起来。
轰鸣声越来越大,连空气都开始闪烁。
一股沉重而冰冷的压力波向防御者们袭来。
这不是一种物理力量,而是更阴险的东西,它钻进了他们的脑海,这是一场精神入侵。
前线传来阵阵尖叫。
士兵们双手抱头,脸因痛苦而扭曲。
他们的眼睛翻白,身体抽搐,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血腥的金属味和刺鼻的臭氧味混杂在一起。
“精神攻击!立刻启动精神防御!”华潍微咆哮道,他声音沙哑,自己的脑袋也阵阵剧痛。
他踉跄着后退,脚下的地面仿佛流沙一般。
世界开始倾斜,他耳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变成了一阵阴险而嘲讽的低语声。
几个脸色苍白但意志坚定的人站了出来。
他们是拥有精神能力的人,是这座城市最后的、绝望的希望。
他们颤抖着举起双手,手掌闪烁着微弱而空灵的光芒。
他们排成一条参差不齐的线,像一道人肉盾牌,抵挡着这头怪兽的精神攻击。
徐倩的银色披风像流动的月光一样在她身边飞舞,她站在最前面,双眼紧闭,表情冷漠。
她的嘴唇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唱,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首反抗的旋律,对抗着野兽精神攻击的嘈杂声。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能量,噼啪作响。
无形的精神力量触手相互碰撞又弹开。
精神压力不断增加,像一条令人窒息的毯子,试图扼杀他们的思想、意志和灵魂。
精神防御者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动摇。
一个年轻女子脸上满是痛苦的泪水,她喘着粗气,双手无力地垂在身旁。
她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茫然地凝视着远方。
她旁边的一个男人哽咽着,鲜血从他的鼻子和耳朵里流出来,身体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下。
“坚持住!我们必须坚持住!”一个脸颊上有一道锯齿状伤疤的男人尖叫道。
他咬紧牙关,脸因用力而扭曲,双手闪烁着原始的精神能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崩溃,意识像即将熄灭的火焰一样闪烁不定。
低语声越来越大,钻进他的思想,嘲笑他的恐惧、弱点和疑虑。
“放弃吧,”它们嘶嘶地说,“这是徒劳的。抵抗毫无意义。”
他踉跄了一下,周围的世界剧烈地旋转起来。
他能尝到嘴里浓稠的血腥味。
他冷酷而确定地知道,如果他倒下,如果他们中再有人倒下,精神屏障就会破碎,野兽的精神攻击就会把他们全部压垮。
他能感觉到穷奇那冰冷、无情的存在笼罩着他们,它的恶意令人窒息,无法逃避。
徐倩依然面无表情,双眼紧闭,身体微微摇晃。
她的哼唱声变得断断续续,反抗的旋律变成了一种紧张而绝望的恳求。
她能感觉到野兽那强大而古老的力量压在她身上,试图摧毁她的精神,扑灭最后一丝抵抗的火花。
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
她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寒而栗。
华潍微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正慢慢地跪了下去。
他手中裂电枪周围的电流噼啪作响,然后熄灭了。
“华潍微!”她尖叫道,但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的话被野兽精神攻击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淹没了,那咆哮声仿佛要撕裂现实的结构。
一声低沉、沙哑的轻笑,充满了恶意的快感,在所有还站着的人的脑海中回荡。
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颤抖,从翻腾的泥土中,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现在,”恐惧女王嘶嘶地说,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冷酷、贪婪的喜悦,“真正的乐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