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几个招募官都愣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整个大夏姓夜的人不多。
叫夜饮翰的,恐怕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大夏长城铁军总指挥,人类天行者第一人,夜无归的儿子。
独生子。
他的名字和父亲一样豪气干云。
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天生就为了登顶绝巅。
他不是天行者,但成为了一名飞行员。
孽族爆发后,他父亲的身份浮出水面,领导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早就可以独立驾驶战机的他,不被允许执行一些作战任务,而改为一些简单的巡逻训练。
在燕都之战中,他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参战的机会。
当信号全部消失,指令无法下达,空中孽族横行的时候。
他冲进机库驾驶一架老式截击机升空,在一个多小时的血战中,用航炮击落一只飞行类孽族。
当他降落回地面的时候,双手已经因为紧张,被汗水打湿。
但他发现领导们更紧张,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一撮撮头发都被汗水紧紧地粘在了头皮上,看见他的那一刻,领导们都快哭了。
而现在,他在招募官面前报出自己的名字。
他看见招募官快跪下了。
“两位爷爷奶奶,这是高危任务,你们别玩我啊!”招募官小声说着。
旁边也有其他人在登船,招募官立刻把平板电脑藏在身后,怕夜饮翰抢过去。
“爷爷奶奶?”夜饮瀚看了顾绫一眼,听招募官的话,觉得这姑娘身份也不简单。
“你是谁?”夜饮瀚问。
“一个普通的粉毛士兵。”顾绫大大咧咧地回答。
“那我是普通的寸头士兵。”夜饮瀚对招募官说,“我符合条件,可以报名。”
招募官后退一步,继续藏着自己的平板电脑。
把总指挥的独生子招募进高危队伍?他宁可拿把小手枪去单挑孽族。
“他藏什么呢?”顾绫歪着头看着招募官。
“平板电脑。”夜饮瀚无奈,“他不想让我报名。”
“呐,给你。”顾绫伸手,手里居然是一个平板电脑。
招募官猛地睁大眼睛,回头,自己手里的平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夜饮瀚拿着平板,快速输入信息,人脸识别认证,签字报名。
招募官哭丧着脸,不敢抢夜饮瀚的电脑,也不敢追究顾绫抢电脑的责任。
只能在脑海中想象着——当总指挥看见独生子上了高危任务的名单,然后看见审批人的名字,会对这个审批人有多深的印象。
“好了,谢谢。”夜饮翰已经把电脑塞回了他的手里,“我是一级飞行员,请让我执行那些最危险的任务。”
“没事,这种高危任务,最危险和最安全,无非是死的时间和死法不一样。”顾绫在一旁轻松地安慰夜饮瀚和招募官。
“你似乎知道任务内容?”夜饮瀚听出顾绫话里有话。
他都不知道任务内容,顾绫怎么知道的?
夜饮瀚不认识顾绫,但他也知道,一个士兵能染粉色头发,父母的身份应该很可怕,而且对她很溺爱。
反正他要是在队伍里染黄毛,夜无归第一个拿着砍刀把他的黄毛连着头皮一起刮掉。
这种人,知道任务细节也是有可能的。
“你父亲是哪个学校的?”夜饮瀚问。
上个月北美一战,东南海事大学副校长梵无天晋升圣者一级之后,大夏已经有八位圣者。
圣者都在学校任教,只要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大概就能知道她父母是谁。
“墨尔本袋鼠挂啦大学。”顾绫掏出一根棒棒糖叼着,然后随手给了夜饮瀚一根。
夜饮瀚手足无措地接过:“那你母亲呢?”
“悉尼考拉死啦大学。”顾绫嘬着棒棒糖认真地回答。
夜饮瀚不问了,他把目光投向其他登上船的人。
那一张张不同的脸上,有相同的刚毅。
令人没想到的是,商丘的招募队在招募开始十五分钟后,宣布了招募结束。
这意味着,名额满了。
一个明知九死一生的任务,居然在十五分钟报名满额。
他们乘坐重型运输直升机闯入青黑色天空中,闯入暴雨的牢笼,飞往位于燕都近郊的山区。
那里有一个地势较高的基地,暴雨至少还需要50米的高度才能淹没那里。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空中一架架重型运输直升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然后,机舱打开,来自天南海北的战士蜂拥而出,在指引下踏入一片位于山体中的隐秘基地。
看来,不止是商丘提前招满了悍不畏死的战士。
就算是夜饮瀚早有准备,但这种场景依旧令他动容。
“十万河山十万血,百万青年百万兵!”这个心中充满热血的青年握拳,“这就是大夏该有的样子!”
顾绫在他身边左右摸了摸自己白皙的下巴,目光扫过面前,右手在口袋里不知道拨弄着什么。
嘴里也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夜饮瀚在细密的雨点和脚步声中大声问顾绫,他以为那些杂乱的声音遮盖了自己的听觉。
顾绫瞟了这位大夏第一公子一眼,没说话,继续念叨。
“啊?”夜饮瀚继续以为自己耳背,“我没听清!”
忽然,他肩膀上一紧,有人把他推开。
“别打扰她。”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算!”
夜饮瀚回头,是一个穿着战术服,披着墨绿色雨衣,梳着双马尾的姑娘。
年轻、漂亮、充满活力,但她的神情凝重得像是一席蕴满了墨的砚台。
这个人夜饮瀚认识,他爹带他见过。
黎歌的未婚妻,林鹿溪。
他不知道林鹿溪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不知道她所谓的“在算”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林鹿溪看起来似乎认识顾绫。
“算到结果了么?”林鹿溪低声问顾绫,同时目光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挑战命运的战士们。
“没什么好算的。”顾绫终于开口说话,雨点凝结在她弯月般的睫毛上,她眨眼抖落水珠,面无表情,“反正退无可退。”
林鹿溪听完,沉默一秒,点了点头,认同顾绫的这句话。
“那你在念叨什么?”下一刻,林鹿溪狐疑地看着顾绫,尤其是她裤袋里的右手。
那抖动的模样,像极了黎歌施展“河洛听命”时的样子。
顾绫拿出了右手,手里,是一串琥珀蜜蜡串成的珠子:“念经攒功德啊,你来不来?”
林鹿溪的小脸抽搐了半秒,努力恢复了一下自己的脑回路,然后默默抓住顾绫的手,塞回她的裤袋里。
然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什么时候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