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议事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敢真的笑出声来。
盛衍明哽的险些背过气去,指着李叙白道:“除了质量好,你就没看出点儿别的来?”
李叙白一脸茫然,不确定道:“还,挺好看的?”
“......”这下子喷的就不止盛衍明一个人了,议事厅里那七八个人都绷不住了。
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盛衍明指着李叙白,气的说不出话来。
韩炳彦笑了半晌,才无语道:“行了,衍明,他在官家面前都敢装疯卖傻,你跟他生气有什么用。”他微微一顿,将断箭收了起来,问王治洲:“你们途中所吃的饭菜,是武德司准备的干粮,还是路上自己做的?”
王治洲一时心虚,低着头道:“那个,路上,返程的路上,吃了一顿热乎的,是,是李四煮的牛肉汤。”
“牛肉汤!”李叙白对“吃”这个字格外敏感,一听到牛肉汤,他立马跳了起来,神情肃然的叱喝道:“牛肉,朝廷律法,不准宰牛,你们那个牛是从哪来的!”他微微一顿,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还有,武德司律条,凡遇紧急公务,不准停留埋锅造饭,你们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王治洲被逼问的胆战心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又惊又怕,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当差途中,做一口热饭热菜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李大人怎么会如此疾言厉色呢。
盛衍明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王治洲的惊恐,沉着脸色继续逼问:“你们的牛是从哪来的,做牛肉汤的李四是什么人,那牛肉汤有没有试过毒?”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王治洲的心一寸寸沉到了谷底。
他这才觉出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他战战兢兢的开口:“回,回指挥使大人的话,李四,李四是下官手下的司卒,他的父亲是之前的李仵作,他的弟弟李六如今是验尸房的学徒,牛,牛是李四从农户家买的,下官以为,是可靠的,便,便没有试毒。”
“你确定是买的?不是抢的?”李叙白突然扬声问道。
“......”王治洲哽的脸色铁青,不服气道:“大人,下官是官差,不是强盗。”
李叙白呵呵冷笑两声,转头去看盛衍明。
盛衍明又转头去看韩炳彦。
韩炳彦的脸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王校尉,你可会背武德司的律条?”
“......”听到这话,王治洲的冷汗骤然便浸透了衣衫,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告罪:“司使大人恕罪,下官知罪了,求司使大人恕罪!”
“好了,你的罪容后再算,你仔细回忆回忆,除了遇袭之外,路上还有什么别的异常?”韩炳彦严肃问道。
王治洲想了又想,狐疑不定道:“有,有,下官不知道,算不算是异常。”
“你先说来听听,是不是异常,本官自会判断。”韩炳彦面无表情道。
“是,”王治洲不再犹豫了,凝神道:“下官等人在途中休息的时候,是酉正二刻,吃牛肉汤的时候是酉末,然后下官像是打了个盹儿,但是又感觉没有打盹儿,只是走了个神,因为时间短,下官发现走神的时候,刚刚不过酉末一刻。”
“你确定是酉末一刻?”不待其他人开口,李叙白便抢先问道。
王治洲微微皱眉:“这,看天色和日影就能判断出来,下官从未出过错。”
李叙白还是不太相信,前世在蓝星时,人人都有手机手表,还有看错时间的时候,这个大虞朝全凭看天色和日影,还有更漏来判断时间,误差必然会更大。
“倒也未必吧。”李叙白不认同的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卷了一下衣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走出议事厅,看着天色问道:“王校尉,你既然说看天色和日影就能判断时间,那你出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听到这话,韩炳彦几人都走了出去。
王治洲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个时候,天边已经大亮了。
但是太阳却并没有出来,淡薄的阳光被厚重的层云挡的严严实实的。
王治洲艰难的分辨了半晌,心里又有些拿不准了。
山里亮的早,虽然这会儿看不见太阳,天也大亮了,但时辰未必就已经很晚了。
他斟酌了又斟酌,谨慎开口道:“下官以为,现在大概是卯正时分。”
“错!”李叙白根本不给王治洲半点后悔和犹豫的时间,大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现在是卯初一刻。”
“......”韩炳彦和盛衍明齐齐对视了一眼。
“二郎确定吗?”
王治洲的脸色格外的难看:“下官绝不会看错!”
李叙白微微一笑:“那就验证一下。”他转头对韩炳彦几人道:“议事厅里有更漏,为了防止王校尉怀疑我作假,请司使大人亲自查看更漏。”
听到这话,王治洲脸色一变,赶忙行礼道:“下官不敢。”
韩炳彦微微挑眉:“好,本官就给你们俩做个见证。”
他率先走进了议事厅,仔细看了眼放在议事厅角落里的更漏。
那莲花更漏,正好指在卯初一刻。
韩炳彦和盛衍明惊诧的面面相觑。
王治洲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下官知罪。”
卯初一刻和卯正,虽然只相差了短短三刻的时间,但对于高手而言,这时间不管做什么手脚,都是足够的了。
想到这,李叙白突然重重一拍大腿,尖叫道:“不好!”
盛衍明吓了一跳:“怎么了?”
“龙骨!”李叙白来不及多做解释,飞快的冲出了议事厅。
韩炳彦和盛衍明也顿觉不妙,齐齐往外冲去。
“把他给我押下去,还有那个李四,分开关押!”韩炳彦刚跑出去,转头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季青临早就忍不住了,撸起衣袖,反手就将王治洲给扭住了。
幸而王治洲不是他手下的校尉,这若是他手下的,这么蠢的东西,他早就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