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咽下喉咙里的怒火,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缓缓地,缓缓地,他退回了楼梯间。
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一个幽灵一样,离开了那个让他心碎的地方。
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他的身体依然在颤抖。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夫妻,只是男女朋友…更何况…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把我当回事…”
这些自我安慰的话语,却无法平息内心的冰寒。七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一个转正机会。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事业没了,爱情也没了。
他走下一层又一层楼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在他闻起来,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就像…就像他刚刚失去的感情一样。
他回到急诊室大厅,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他拿出手机,电量只剩下最后的百分之三。他想给谁打个电话,却发现通讯录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是他现在能去打扰的。
陈碧诗和凌薇,被师父送走了,他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司默妮还在住院,但她也受伤了,他不能给她添麻烦。
林雪…他苦笑一声。她估计正巴不得他倒霉呢。
至于那个肖小薇…他心里一阵抽痛。算了,就当喂了狗吧。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石雕,周围的世界似乎都与他无关。
直到一个护士走过来,小声问他:“先生,您没事吧?”
李锁柱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您是来看病还是…”护士问道。
“哦,我想问一下,”李锁柱想起那个女人,“之前送来的那个车祸的女人,她怎么样了?”
护士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哦,您说那位啊,她没事,已经转到VIp病房了。”
VIp病房?李锁柱心里有些意外。看来这个女人,背景不简单。
他站起身,朝着VIp病房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或许是想看看她,或许是想…想面对她,也面对自己的愧疚。
他走到VIp病房门口,刚想抬手敲门,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一个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文质彬彬,却带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斯文败类气质。另一个…竟然是今晚处理事故的交警。
“您就是李锁柱先生吧?”西装男人脸上带着假笑,问道。
李锁柱看着他,点了点头:“我是。”
“我是王夫人的律师,张伟。”西装男人伸出手,却只是象征性地晃了晃,并没有真的要握手的意思。
李锁柱没有伸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李先生,”律师收回手,脸上的假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傲慢,“关于今晚的交通事故,我已经了解了情况。我代表王夫人,正式向您提出索赔。”
李锁柱皱起眉头:“索赔?你搞错了吧?是她开车撞我!”
律师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李先生,话可不能乱说。据目击者证词,是您突然冲到马路中间,导致王夫人避让不及,才发生了事故。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旁边的交警:“而且,交警同志也查到了,您在事发前,有饮酒行为吧?”
交警上前一步:“是的,我们现场检测到了酒精反应。李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李锁柱冷笑一声:“酒驾?我骑的是电动车,非机动车!交通法规哪条规定,骑电动车喝酒算酒驾了?”
交警一愣。李锁柱说的是事实,非机动车饮酒,处罚与机动车不同。
律师脸色变了变,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就算不是酒驾,您突然冲到马路中间,也是违反交通规则。这属于民事纠纷,您需要承担事故的主要责任,并赔偿王夫人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以及车辆维修费。”
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草拟的赔偿协议,您看看…”
李锁柱没有去看那份文件,他看着律师,眼神冰冷。
“目击者?我冲到马路中间?张律师,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令人佩服。”李锁柱说道。
“李先生,我们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律师说道。
“证据是吧?”李锁柱笑了,笑得很冷,“好啊,我们来讲证据。”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内存卡,放在手心。
“这里面,有事发前,我在路边摊被王夫人持刀袭击的画面。”
“还有,王夫人开车蓄意撞我,我躲开后她撞上石雕的画面。”
“这些,应该够做证据了吧?”
律师和交警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显然没想到,李锁柱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李锁柱看着律师,眼神锐利:“张律师,诬告陷害,伪造证据,这些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替人消灾可以,但也要看清楚,你是在替谁消灾,又是在招惹谁。”
他顿了顿,看向律师,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带着你的东西,从我眼前消失。别逼我…请个更好的律师,来跟你们谈谈。”
律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了看李锁柱,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内存卡,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冲着交警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带着交警离开了。
李锁柱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王家…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手里捏着那张内存卡,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疼。
他仰起头,看着医院的天花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生活就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事业,感情,仇恨…所有的麻烦,似乎都在这一刻,朝着他一个人砸过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风浪吞噬。
他该怎么办?去哪里?又怎么熬过眼前的困境?
他看着紧闭的VIp病房门,心里五味杂陈。那个女人…她的仇恨,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剑。而他…他又能做什么?
李锁柱在医院走廊里站了很久,直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才找了一个空椅子坐下。
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听着医院里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脚步声、以及偶尔的哭泣声。
他觉得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