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锁柱盯着手机里那张孩童的照片，那是小杨女儿雨桐放学时的抓拍。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开心，天真无邪。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机壳在指尖发出吱嘎声。
幕后黑手的手段狠毒而有效，那是直接威胁他的软肋。继续追查三楼的秘密，雨桐就会有危险。
就此收手，所有的屈辱、仇恨与二师兄的未解之谜都将如毒蛇般缠绕余生。
凌晨四点的保洁休息室，空气冰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止痛片，塞进嘴里。
药片在舌尖被咬碎，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刺激得他清醒。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忽而露出一抹冷笑。当规则无法护住自己和身边的人时，便只能以恶制恶了。
他走出休息室，找到陈老板。陈老板的办公室灯还亮着，烟味很浓。李锁柱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陈老板，这么晚还没睡？”李锁柱恭敬地问道。
陈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有事？”
“陈老板，我想…我想调到三楼安保部去。”
陈老板叼着雪茄，上下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怎么？扫厕所嫌累了？”
“不是，陈老板，”李锁柱搓了搓手，一副卑微的样子，“我知道…我以前得罪过您…但是…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三楼工资高…我想…我想更好的活下去…”
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奈和恳求。
陈老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玩味。这个曾经的“铁警”，终于要向他低头了？终于“识时务”了？
“想好了？”
“想好了，陈老板，请您给我个机会。”
陈老板将雪茄在烟灰缸里掐灭。
“行，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今天晚上就过来报道，直接去三楼找刘经理。”
“谢谢陈老板！谢谢陈老板！”李锁柱连连道谢。
他走出办公室，脸上的卑微和恳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知道，陈老板对他依然不信任，但这个机会，他必须抓住。三楼…他必须要进去。
当晚，李锁柱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安保制服，制服很新，肩章上的花纹在灯光下有些刺眼。他站在三楼的廊口，身体站得笔直。耳麦里传来刘经理的声音：“今晚有贵客，都给我精神点，别出任何乱子！”
他开始在三楼巡视。这里比楼下更加奢华，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名贵的香水味。浓妆艳抹的女子穿着暴露的短裙，和衣冠楚楚的西装客人们擦肩而过。走廊尽头的VIp包厢，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保镖。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巡视，走到消防栓旁边，手指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确认了位置。然后，他从制服内侧取出一个自制的电子装置，迅速地粘在了消防栓的后面。那是一个用电路板和荧光粉组装的“假炸弹”，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它的样子足以引发恐慌。
他继续向前走，在一个拐角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他身体一顿。是那个女人！王国宇的老婆！她竟然穿着一身侍应制服，端着一杯酒，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VIp包厢走去。
她来这里干什么？复仇？还是…她被陈老板或者其他人控制了？是要同归于尽？还是被人当枪使？
李锁柱的心猛地揪紧。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眼神有些飘忽。
他加快脚步，跟在了她身后。
女人停在VIp包厢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李锁柱紧随其后。刚靠近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砰！”
李锁柱想也没想，猛地撞开了包厢门。
包厢里一片混乱。地上是碎裂的酒杯，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那个女人站在房间中央，手里举着半截碎裂的酒瓶，锋利的边缘抵住了一个西装男子的咽喉。女人的脸上泪痕斑驳，看起来狼狈而又疯狂。
“说！当年那场‘意外’到底是谁策划的？！”女人嘶吼着，声音嘶哑。
被威胁的西装男子吓得浑身颤抖，指着房间另一侧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是他…是他！林东！他…他为了吞并我的公司…篡改了数据…逼死了我丈夫！”
林东！李锁柱的心猛地一沉。原来这个被女人威胁的，是当年设计陷害她丈夫的人！而陈老板…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他为了吞并这家公司，设计制造了那场“意外”，导致女人的丈夫死亡！难怪女人会那么恨自己，她误将自己认作了陈老板的帮凶！
就在这时，刘经理带着几个保镖冲了进来。
“给我住手！”刘经理喊道。
李锁柱反手将包厢门锁上，将刘经理和保镖拦在了门外。他快速地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文件。
“是他…是他！林东！他…他为了吞并我的公司…篡改了数据…逼死了我丈夫！”
手机里传来了那个西装男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这是他昨晚在监控视频里截取下来的陈老板和神秘男子的对话！他将“吴克杰”和“缅北”的对话，巧妙地剪辑到了那个男人指认林东的证词中！
刘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知道，这段录音一旦流传出去，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然而，陈老板的声音却从包厢里的监控摄像头传了出来。
“哈哈哈哈！一个疯子！一个扫厕所的！你们以为凭他们的话，谁会信？！”
陈老板在监控里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李锁柱没有理会陈老板的嘲笑，他又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里，赫然是三楼那个保险柜开启的瞬间！成捆的现金，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以及一些护照和证件，清晰地映入镜头。背景音里，陈老板正与神秘人通话：“缅北的货按时送，二把手的案子处理干净…”
刘经理看着视频里的画面，身体开始颤抖。毒品！贩卖人口！还有…二师兄的案子！
陈老板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溢出，声音阴寒。
“解决他！”
刘经理和保镖们举起了手中的电棍，朝着李锁柱逼近。
李锁柱早有防备，他解开制服领口的领带，领带像一条毒蛇一样缠住了冲在最前面的刘经理的脖颈。他膝盖猛地顶住刘经理的后腰，将他制服。
他对着包厢里的监控摄像头，一字一句地开口。
“所有证据，包括这段视频，已经同步至匿名邮箱。”
“你动我，或者动包厢里的任何人，明天半个警界都会收到邮件。”
“你动我身边的任何人，包括小杨和他的女朋友，邮件会立刻发出去。”
陈老板在监控里沉默了片刻。他没想到李锁柱竟然留了这么一手。匿名邮箱…同步证据…他想销毁证据，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传来，语气阴寒。
“你想要什么？”
女人愣愣地松开了手里的碎瓶，碎瓶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的掌心被碎瓶划破，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李锁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止血棉，扔给那个女人。
他转过身，对着监控摄像头。
“放了无关的人。我给你三天时间消失。”
“三天后，你会后悔。”陈老板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和恨意。
李锁柱没有回应，他拉着女人，走出了包厢。
清晨的阳光爬上医院走廊，带来一丝暖意。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女人包扎完手上的伤口，缠着厚厚的纱布。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忽然开口。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我错怪你了…”
李锁柱摇了摇头，坐在她旁边。
“你只是…只是想讨回公道。”
两人相顾无言。窗外的梧桐树，枝叶在地面投下参差的阴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两个被命运碾碎的人，此刻竟在仇恨的废墟上，生出了一丝微妙的理解。
离开医院时，李锁柱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他的旧同事发来的。
“文州那边，当年的线索有动静，速来。”
文州…当年的线索…二师兄的案子！
他摸了摸口袋，U盘还在，里面封存着三楼的全部证据。
他刚走出门，手机又弹出一条新闻。
“文州某集团董事长坠楼身亡，死因待查。”
某集团董事长…陈老板！
陈老板“自杀”了…这么快？
李锁柱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厦，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陈老板死了，但当年的真相，二师兄未竟的追凶…真的会随着这场“意外”而烟消云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