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铮突然拍案而起，眼中黑气弥漫：\"等两个灵魂慢慢磨合？摩罗耶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他周身剑气激荡，惊得柳土獐后退两步。王永年立刻感到血纹灼痛，连忙运转雷力平衡。九儿也不由自主站起，银蓝眼眸中白光暴涨：\"鲁莽行动只会重蹈覆辙！\"
\"覆辙？\"武铮冷笑，\"三百年前就是你们这些'善念'优柔寡断，才让摩罗耶有机可乘！\"
\"若非'恶念'嗜杀，摇光剑何至失控？\"九儿反唇相讥。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李善与李恶的力量透过血纹激烈碰撞。王永年闷哼一声，眉心渗出鲜血，却仍死死维持着三角平衡：\"都...住手...\"
雷宇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双掌分别抵住他们肩膀：\"师妹！武兄！冷静！\"
星日马也亮出兵刃：\"内讧正中敌人下怀！\"
僵持片刻，武铮率先收敛气息，但眼中黑意未消。九儿也退后一步，白光渐弱。王永年这才喘过气来，指间还跳动着未散的血雷。
\"这样不行。\"严正卿沉声道，\"未到丰京，我们先自乱阵脚。\"
鬼金羊掐算着星位：\"双魂相克乃天道使然。除非...\"
\"除非什么？\"王永年擦去眉心血迹。
老者摇头：\"除非找到'无'之核心，让双魂认识到她们本是一体。\"
正说着，王永年突然捂住额头——血纹深处传来一阵尖锐刺痛，远超维持平衡的消耗。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井底黑雾中睁开一双眼睛，正透过他的血纹窥视外界。
\"摩罗耶...\"他咬牙挤出这个名字。
众人顿时警戒。向宁迅速抹去地上的图案：\"他能感知我们的讨论？\"
\"不止...\"王永年冷汗涔涔，\"他利用血魔联系...正在渗透...\"
九儿立刻按住他手腕，李善的白光顺着血纹流淌；武铮也搭上他肩膀，李恶的黑气同时涌入。两股力量在王永年体内交汇，暂时阻断了那种窥视感。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严正卿环视众人，\"但首先要解决双魂冲突。\"
第五章 暂定前路
\"我倒有个主意。\"一直沉默的薛嗣昭突然开口，\"河东薛氏祖传'双鱼佩'，可暂时调和相冲之气。\"
罗元璟点头附和：\"河北罗家的'定魂珠'也有类似功效。\"
向宁思索片刻：\"从这里到丰京，河东、河北都是必经之路。\"
\"太绕了。\"李恶影响的武铮立即反对，\"直接取道官道，三日可达。\"
李善柔和的声线从九儿口中传出：\"稳妥为上。绕行虽费时，却能稳固双魂。\"
眼看争论又起，王永年突然站起：\"够了！\"
血纹光芒大盛，暂时压制了两魂争执。他深吸一口气：\"分兵两路。武铮带星宿六将走官道，九儿随世家子弟绕行河东河北。我居中策应，随时平衡。\"
\"不行！\"这次九儿和武铮异口同声。
李善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血纹三角不能相隔过远！\"
李恶也皱眉：\"分开正中摩罗耶下怀！\"
王永年苦笑：\"那就达成共识——取中庸之道。\"
最终，众人决定走东北方向的商路，既可途经几个大镇补充物资，又不会太过绕远。更重要的是，这条路会经过星宿六将的一处秘密据点，或许能找到稳定双魂的方法。
商议既定，各自收拾行装。王永年独自走到井边，望着水中倒影。月光下，他眉心的血纹深处，一丝不属于任何人的暗红悄然流转。
官道上尘土飞扬。
王永年撩开车帘，被眼前的景象震住——狭窄的土路上，人流如蚁，拖家带口向南而行。有拄拐的老者，有怀抱婴孩的妇人，更多的是面黄肌瘦的青壮年。他们衣衫褴褛，眼神麻木，脚步却出奇地一致。
\"怎么这么多流民？\"万三从车辕上跳下，拦住一个独臂汉子，\"这位大哥，出什么事了？\"
汉子木然抬头：\"丰京不要俺们了...回家...回家等死...\"
九儿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银蓝眼眸中李善的白光微微闪动。她扶住一个踉跄的老妇人：\"大娘，丰京为何不要你们？\"
老妇人咳嗽着，从怀里摸出半块发霉的饼子塞给身边的小孙子：\"说是城里粮不够...赶我们出来...有人不服气，就...\"
\"就造反了。\"一个背着书箱的儒生接过话头，\"流民首领'赤眉先生'带着三万饥民围了丰京，现在谁也进不去了。\"
武铮闻言皱眉，眼中黑气隐现：\"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前。\"儒生压低声音，\"那赤眉先生不是常人，能呼风唤雨，引雷纵火。守城的禁军都不敢露头。\"
王永年眉心血纹突然刺痛——\"引雷纵火\"，这描述让他想起自己的血雷纹。他下意识看向九儿和武铮，发现两人也神色凝重。
众人退到路边树林商议。向宁展开地图：\"照这个情况，我们很难按原计划从东门入城了。\"
\"绕道西门如何？\"罗元璟提议，\"镇海侯府在那边有庄子。\"
\"不行！\"鬼金羊突然厉喝，白发无风自动，\"那赤眉引的是天火雷！你们还不明白吗？\"
柳土獐脸色发青：\"老大是说...摩罗耶？\"
\"不一定是他本人。\"星日马握紧腰间刀柄，\"但绝对与他有关。\"
九儿突然转身走向流民群。雷宇急忙拦住：\"师妹？\"
\"他们需要帮助。\"九儿眼中白光渐盛，李善的声音带着悲悯，\"老人孩子在饿肚子...\"
武铮一把拽住她手腕，黑气顺着血纹流转：\"妇人之仁！当务之急是进城找天碑！\"
\"放手！\"九儿银蓝眼眸光芒大盛，\"见死不救，与摩罗耶何异？\"
两人魂力透过血纹激烈碰撞，王永年顿时闷哼一声，眉心渗出血珠。他咬牙插入两人之间，血雷纹全力运转：\"都给我住手！\"
三角平衡再次形成，但比之前更加艰难。王永年能感觉到，血纹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趁机汲取他们的冲突能量。
趁着调息间隙，严正卿派秦三娘混入流民打听消息。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剑客很快带回更多细节：
\"赤眉先生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流民中，治好了几个重病的孩子，渐渐成了领袖。他总用红巾遮住半边脸，据说下面有火焰纹身。\"
\"丰京闭门的理由也很蹊跷。\"秦三娘继续道，\"说是观星台预测到'灾星入城'，要闭门清秽。\"
向宁捻着胡须：\"灾星...会不会是指...\"
\"我们。\"王永年苦笑，\"或者说，我们身上的双魂和血纹。\"
鬼金羊突然掐指狂算，脸色大变：\"不好！紫微帝星被赤气所犯，太微垣却亮得反常！这是大凶之兆！\"
\"绕路吧。\"张月鹿提议，\"从北麓山走，虽然多花两天...\"
\"不行！\"武铮斩钉截铁，\"每耽搁一刻，摩罗耶就多一分恢复的可能！\"
\"可带着这么多流民挡道...\"翼火蛇欲言又止。
九儿突然开口：\"我去见赤眉先生。\"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王永年第一个反对：\"太危险！万一他真是摩罗耶的人...\"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九儿眼中白光坚定，\"如果是摩罗耶在操控流民，我们必须阻止；如果不是...\"她看向武铮，\"李恶说得对，不能耽搁。\"
争论持续到日头西斜。
星宿六将坚持认为应该避开是非之地；东昌府和河北府的世家子弟则想趁机返回各自领地；严正卿主张按原计划找小路潜入丰京；而九儿和武铮的矛盾越发尖锐。
\"够了！\"王永年一拳砸在树干上，血纹红光乍现，\"这样吵下去，没等到丰京我们就先自相残杀了！\"
血雷纹的力量震得众人暂时安静下来。王永年喘着粗气，感到血纹深处的异动更明显了——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这场争执，甚至...在享受它。
\"分头行动。\"他最终决定，\"星宿六将护送世家子弟绕道北麓山；严大人、向秀才和我继续走官道；九儿和武铮...\"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你们一起去找赤眉先生。有血纹连接，我能随时感知你们的状态。\"
\"不行！\"这次是严正卿反对，\"双魂分开太危险！\"
\"那就投票。\"王永年出人意料地说，\"同意这个计划的举手。\"
片刻沉默后，万三、秦三娘、雷宇和几个年轻些的世家子弟举起了手。严正卿还想说什么，向宁却按住他肩膀：\"下官认为，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
夕阳将众人身影拉得很长。分物资、定暗号、约汇合地点，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王永年心里清楚，这个决定可能改变一切。
夜幕降临前，王永年在路边救助了一位昏倒的老者。
\"多谢...多谢恩公...\"老者颤巍巍地从包袱里摸出个脏兮兮的馍馍，\"只剩这个了...\"
王永年推辞不过，接过时却感觉馍馍下有个硬物。趁老人不注意，他瞥见那是一块青铜令牌，上面依稀可见\"观星\"二字。
\"老丈，这是？\"他故作随意地问。
老人神色突然慌张：\"捡、捡的...从一个大官身上掉下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封城前一天...\"老人压低声音，\"那大官带着几个穿星袍的人急匆匆出城，往北去了...\"
王永年心头一震——观星台的官员在封城前秘密离京？他不动声色地还回令牌，又多给了老人几个铜钱。
回到营地，他将此事告知严正卿和向宁。向宁眉头紧锁：\"观星台的人提前撤离...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会有暴乱？\"
\"或者...\"严正卿声音沉重，\"暴乱本就是他们策划的。\"
夜风中，王永年眉心的血纹隐隐发烫。他望向丰京方向，那里夜空泛着不祥的赤红。九儿和武铮已经出发，血纹感应中，两人正一前一后走向未知的危险。
\"你说他叫什么？\"
九儿手中的水囊掉在地上，清水渗入干裂的泥土。武铮不解地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色，重复道：\"流民都叫他'赤眉先生'，但几个亲信称他张傲。据说左眉上有道红色胎记，所以——\"
\"红月状的胎记...\"九儿声音发颤，\"是不是右边嘴角还有颗小痣？\"
武铮挑眉：\"你认识他？\"
九儿银蓝眼眸中泛起涟漪，李善的白光不自觉流转：\"他是我堂哥...我父亲兄长之子...\"
他们此刻位于流民大营外围的小土坡上。远处炊烟袅袅，临时搭建的帐篷延绵数里。武铮原本只是来探查情况，没想到带回如此震撼的消息。
\"张傲...\"九儿念着这个十年未闻的名字，\"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成了造反的头领...\"
武铮警惕地扫视四周，压低声音：\"细说说这个人。\"
九儿——本名张清玥——闭上眼，回忆如潮水涌来。
\"傲堂哥长我七岁，是族里最出色的医者。我们同属满月教分支，他学医，我学剑...\"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他左眉的红月胎记是天生的，教中长老说那是'圣婴'标记。\"
武铮注意到她说\"圣婴\"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十年前满月教内乱，我们这一支被逐出总坛。逃亡途中遭遇截杀，我与傲堂哥失散...\"九儿声音渐低，\"后来听说他去了南方行医，怎会...\"
\"你确定是同一个人？\"武铮追问，\"重名之人不少。\"
九儿坚定点头：\"红月胎记加嘴角小痣，天下不会有第二个。而且...\"她指向远处大营中央一面绣着残月图案的旗帜，\"那是满月教'悬壶济世'的标识，只有核心弟子才懂其中含义。\"
武铮眼中黑气微闪，李恶的思维迅速分析：\"如果他真是你堂哥，又同属满月教，那么他救人的手段...\"
\"必是满月医术。\"九儿肯定道，\"但引动地火天雷...这绝非教中常规手段。\"
\"秘境。\"武铮突然道，\"像你一样。\"
九儿身体轻颤。她当年正是在满月教秘境中遭遇异变，才获得银蓝眼眸和操控寒冰的能力。如果堂哥也经历过类似遭遇...
\"这是个机会。\"武铮突然站起，眼中黑芒大盛，\"利用你的身份接近他，探查摩罗耶线索。\"
九儿却后退半步：\"不行！傲堂哥若真被逼造反，说明丰京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贸然相认可能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