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晋国公和许御史带进刑部大门内,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因为许御史曝出的话太过震撼,刑部大门外围观的百姓驱赶不完,本要离开刑部各自回府的孟蕊等人,只能暂留刑部中,被安排在后衙的厢房休息。
纪华筠不安于被关在房中喝茶,打开门,想要去前面看许御史和晋国公吵架,被守在厢房门口的侍卫请了回来。
“好无聊啊。”
纪华筠不甘心地捧着脸,和其他人打商量。
“外面那两个侍卫我能放倒,咱们一起出去看热闹吧?”
“阿筠!”赵雅娴错愕地瞅着纪华筠,“你现在的言行,怎么和粗鲁凶恶的土匪一般?”
“土匪怎么了?我这次出去,见过真的土匪哦!”
纪华筠回味着过去半年在外游历的时光。
“其实土匪呢,不都是穷凶极恶的,他们有的身负冤屈,被坏人逼迫地成了土匪,还有的虽然是匪,但心有道义,山上的老少妇孺都指着他吃饭过日子,很不容易的。
反倒是一些表面光鲜的人,内里污浊不堪,令人憎恶,那个人模狗样的晋国公,说不定就是这种人。”
她看向愁容满面的许南音。
“许小姐,你别害怕,这件事闹大了,反而让你们许家更安全,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支持许御史彻查吏部,晋国公府暂时不敢再对你们出手。”
许南音懊悔地叹气,“谢谢你,纪小姐,你救了我,我却给你惹来了麻烦,如果我今日谨慎小心一些,不信那个丫鬟的话,不去暖阁,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是今天,也会有明天。”
孟蕊柔声打破许南音的幻想,肃然道。
“南音,晋国公府要对付你一个弱女子,有的是机会和恶毒手段,一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许伯父的做法虽然激进,但很有用。
他撕破晋国公的薄弱点,以贪腐案为引,剑指整个吏部,激起群情愤怒。
他转移矛盾,扩大影响,众人关注的焦点,被集中在吏部徇私舞弊、晋国公报复许御史上,而不是一个弱女子,是否在今日失了名节……”
孟蕊语重心长地对许南音说。
“南音,你的父亲,在尽其所能保护你!
他那么勇敢,你也不能退缩。”
许南音微微发怔,然后坚定点头,“我明白了,我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赵雅娴探究地看向孟蕊,“孟小姐对朝堂之事颇为了解,不知你如何看待许御史要求彻查吏部一事,晋国公真的有罪吗?”
“赵小姐说笑了,我哪里能懂朝堂之事?”
孟蕊自嘲地笑,对赵雅娴轻轻摆手。
“我只知道,公道自在人心,晋国公如果当真做了违法乱纪之事,他便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赵雅娴回以一笑,没再多问。
两刻钟后,门上响起敲门声。
永宁侯府管家推门进来,对着纪华筠行礼。
“二小姐,老奴已和刑部做好安排,马车停在刑部后门,那里没什么人,您和几位小姐可以离开刑部了。”
“现在就要走啊?我还没听到判案的结果呢。”
纪华筠坐着不动,一点不想回家。
永宁侯府的管家,是跟随纪华筠过来方便刑部问话,同时也负责看住纪华筠,将她及时带回侯府。
“二小姐,老奴听说,前边讨论的案情重大,今日是出不了结果的,您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不如先回侯府,侯爷和夫人,都十分挂念您,日夜盼着您回家。”
纪华筠蹙了蹙眉,轻哼一声,“也行吧,总是要去见他们的。”
赵雅娴跟随纪华筠起身,两人准备和管家一起离开。
许南音起身相送,对她们福身一礼,“纪小姐,多谢你今日相救,我想留在这里,等我父亲一起回家,就不劳烦你送我了。”
孟蕊也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南音一起等,之后和我大哥一起回府。”
纪华筠不舍地对孟蕊挥了挥手,“过几天有空,我去找你玩啊~”
她和孟蕊这半年一起游历江湖,几乎形影不离,骤然分别,纪华筠怪不习惯的。
孟蕊冲她笑笑,“好啊,随时欢迎。”
几人相互告别后,纪华筠和赵雅娴从刑部后门,乘坐永宁侯府的马车离开。
孟蕊陪着许南音在厢房等候,见许南音依然担心紧张,孟蕊挑了些江湖中的趣事,讲给许南音听。
约莫日落时分,厢房外终于再次传来动静。
孟蕊将门打开,便见孟瑾和许御史立在门外。
“大哥,许伯父,事情如何了?晋国公认罪了吗?”
许御史气哼哼地“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说:
“人证物证俱全,晋国公那个老匹夫,还敢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把今日之事的过错,都推到了他二弟头上。
倒是晋国公府二房的那个丫鬟,反咬了晋国公夫人陆氏一口,说是陆氏指使她做的。
陆氏不认,在刑部大堂上撒泼打滚,和二房的人狗咬狗,吵得人头疼。
最后是那管事指认二房的证据确凿,可笑的是,他们还想和本官私了,我绝不会同意!
我现在接了南音,就回府写折子,这事必须上奏陛下,我明天一上朝,就要弹劾晋国公放纵家眷为祸作乱,大伤风化!”
许御史双手握拳,置于身侧,目光炯炯,斗志昂扬,鼻中喷出的怒气,将两撇胡子吹得一翘一翘的。
许南音扶住许御史瘦削的身体,担心地问:
“父亲,您这样穷追不舍,他们会不会又报复您?”
“大丈夫立身行道,为国为民,为父是对的,不必怕任何人!”
许御史正义凛然地说完,看到女儿担忧的模样,软了语气。
“南音,你今日受惊了,没有受伤吧?”
“没有。”许南音嗫嚅道。
孟蕊主动对许御史说:
“许伯父,您放心,南音刚进入暖阁,我和纪小姐就闯进去,把她救了出来,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若有任何人敢质疑,我都可以为南音作证。”
孟蕊就怕许御史老古板一根筋,以为许南音失了名节,做出什么伤害许南音的事来。
许御史听了孟蕊的话,双眼微眯,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我记得,你好长时间都不在京城,为何你们能到得那么及时,刚好把南音救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