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晓这次真的很执着，执着到谢意快要信以为真。
好像谈晓当年的离开真的是有苦难言，好像谈晓真的很爱他。
看着谈晓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谢意再一次看到给他糖的母亲。
当然，如果他没听到那通电话的话。
那天晚上，谢意口干舌燥，起床找水喝，被谈晓的声音弄得一下子没困意了。
“这谢意真是不知好歹，我都这么伺候他了，居然还不跟我走，要不是看他优秀，我才不会大老远跑来当保姆的。”
此刻正值黑夜，寂静得很，因此电话那头的男声也听得一清二楚：“要是他知道你是在骗他，会恨你一辈子的吧。”
“才不会。”谈晓说得洋洋得意：“谢意哪都好，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离开的这十年里，我敢保证他从未恨过我。”
电话那边笑了起来：“好歹是你生的，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谈晓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点反应都没有：“是他爸在我怀孕时出轨的，要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会有他？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是我赋予他生命的。”
一瞬间，谢意愣在原地，玻璃杯险些摔在地上。
出轨？什么出轨？不是性格不合吗？
谈晓到底要他做什么？为什么要骗他？
心脏疼得厉害，谢意不愿相信所听到的一切，不管是谈晓还是谢志缘，他都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想。
可是现在，他真的好难受啊。
谈晓费尽心思制造骗局到底想干什么？
眼泪滑落，谢意抬手抹掉，跑到房间里，关上房门。
他急切的想问谢志缘为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提起。
他真的好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为什么要离婚？
谢意宁愿相信自己天生不被爱，也不相信谈晓有病和谢志缘出轨，至少在他的记忆里，谢志缘谈晓是全世界最棒的父母。
可是…
拨去的电话依旧没人接，微信上说信息还是不曾变过的话。
往常这个时候，谢意都不会在打扰，但是现在他真的很难受，因此他再次拨去电话。
谢志缘没接。
再一次拨去，谢志缘按了挂断。
终于有些反应了，谢意像个不给糖就捣蛋的小孩，拨了将近十分钟的电话，那边终于接通。
还没等他说什么，谢志缘的声音传来，和记忆里的声音毫无差别，却是那样的陌生：“谢意！你在闹什么！都快十八了吧，怎么还懂事？我很忙知道吗？”
“您还知道我快十八了啊。”谢意抬头看窗外，竟是一颗星星都没有：“我只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们究竟为什么要离婚？”
谢志缘不答。
“我已经长大了，您就告诉我吧。”谢意说得特别卑微。
接下来便是长达两分钟的安静，谢志缘听起来十分生气：“不爱就是不爱，哪有什么为什么，谢意，你是觉得跟着我委屈吗？”
谢志缘根本不给他回答的机会：“那你回去找你妈啊，你那个好妈妈十年结了三次婚，你猜这次能持续多久呢？”
“当然，就算你去找她的话，她也不会认你，因为她根本就不爱你，抚养权也是她放弃的，谢意，你在她心里什么都不算。”
这么伤人的话说出来，谢意竟然觉得还能接受，他一直都知道谈晓不爱他，只是他没想到这种话是从谢志缘口中说出来的。
爱到最后是诋毁吗？
虽然这可能是现实。
谢意听着谢志缘的喋喋不休，也不管是不是时候了，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那您呢？您在外逍遥的时候可想过家里还有妻子？您会心痛吗？”
他本来是不愿相信的，可就在刚才，就那几秒钟，他相信了。
谢志缘显然没料到谢意会这么说，怔愣过后便是无休止的愤怒：“谁告诉你的？谢意，你他妈想干什么？老子对你不好吗？”
“从小让你吃好的用好的，连学校都是上最好的，可你呢？中考居然就考出了那样的成绩，你丢不丢人？你对得起谁？”
“四百多分，你长脑子是出气用的吧，早知道你这么差劲，当初我也放弃抚养权好了，这样算起来的话，十年都可以再培养一个了。”
“对不起…”除了这个，谢意想不起来别的词：“让您失望了。”
“知道就好。”谢志缘“哼”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原来爸爸也不爱他啊。
谢意听着电话那边的嘟嘟声，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就是像被石头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一天之内知道了两个真相，他只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明明是最重要的人两个人，却一个都不爱他。
不爱为什么要生下来？谢意真的很想去质问。
可是他都不被爱了，得到的也只能是谎言。
他好想见路随啊，但是现在才凌晨三点，路随不会醒的。
尝试着给路随拨去电话，以为不会有人回应，却没料到路随一秒接了。
谢意有些不知所措，他刚哭过，声音特别沙哑，路随一定会听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喜欢哭，遇到点事就哭，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的性子，可他又控制不住眼泪。
“谢意。”路随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自然，没有刚睡醒的沙哑：“你怎么还不睡？”
听见路随的声音，谢意又想哭了，不管出什么事，他总是第一时间想到路随。
路随也永远会站在他这边。
“路随…”
就这一声，路随就听出谢意的不对劲了，不由得担忧：“我在，我去找你好不好？”
谢意真的特别想见路随，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有些退缩了，他不能总把负面情绪带给路随，路随不该替他承受这些。
“不用，我没事。”
谢意越是这样，路随就越担心，怎么可能没事？为什么总要逞强？
彼此认识十年了，他怎么会听不出谢意的不对劲，怎么不知道在谢意在难受。
到底在逃避什么？
谢意匆匆忙忙挂断电话，只留路随一个人惆怅，谢意哪里都好，就是太替别人着想，他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负面情绪，他只希望谢意能平安喜乐。
老天爷不公平，谢意明明什么都好，为什么总要经历不该经历的？
若是可以代替谢意承受的话，他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点开和谢意的聊天窗，路随发去一条语音，之后便要出门。
他就该直接去找谢意的，根本不用过问谢意什么，因为谢意那张嘴里总是会说些违心话。
谢意还是睡不着，看着路随发来的语音，犹豫了好大一会才点开了。
扬声器外放，路随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像一个只为他而射的箭，深入骨髓。
“谢意，我们永远不分开，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