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陈立面色如土,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差点被门槛摔了跟头。
“何事如此慌张?”陛下有些不悦。
“陛下!不好了,崔将军和少将军援助五皇子陷入流沙,身陨了!”陈立嗓音沙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崔将军……崔将军!
我爹和我哥!我双目圆睁,脑子瞬间被砸蒙,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我呆滞地吼叫。
陈立的头垂得更低:“崔大人,消息……消息就是……崔将军和少将军……”
“不……不……可能!”我爹和镇守于阗多年,经验丰富,小小流沙怎么可能会要他们的命。
我全身热血倒流充脑,站立不稳,身形踉跄,往后一倒。
“崔大人……”
“崔大人!”
周围出现了好多人的脸,正明殿的屋顶好高好高……
“爹!大哥!”我惊呼出声,他们就在我的床边默默看着我。
“羡儿,我们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爹语重心长地拉着我的手叮嘱。
“不!”我紧紧拽住他的手不放,“爹!你们快回来!”
一低头,眼泪止不住地滴落,把爹的手浸湿。
“羡儿,爹……”爹忽然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爹……哥哥!你们回来太好了!不要再走了!”
我一手抓着爹,一手拽着大哥,生怕一眨眼他们又走了。
“二弟,你多保重,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大哥的身影逐渐模糊,我大跨一步,想挽留他。
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大哥!”我回头一看,刚刚还坐在床边的爹也消失不见了。
“爹!”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间弥漫全身,我被这痛击飞。
“爹!”
“大哥!”
“少爷!”耳边墨砚的声音越发清晰。
“少爷!你醒了吗?”
“少爷……”墨砚隐隐的哭腔在耳边盘旋。
我眉心紧拧,猛地一惊,睁开了眼。
眼前是熟悉的房间,我眼眶涌出一阵热意。为什么!爹!大哥!
“少爷!你醒了!”墨砚扶住我的手臂,激动大叫。
“我爹呢,我大哥!”我蓦地反抓住他,咆哮不已。
墨砚垂下眼眸,面色悲戚。
“不……他们刚刚明明还在这里,怎会如此?”
“我爹镇守于阗多年,作战无数,区区流沙怎么可能……”我疯狂摇头,不停地辩解。
“爹!”喉间哽住,突然说不出话来,“呜呜……”
“扑通”一声,悬空掉落在地,墨砚上前紧紧抱住我:“少爷!”
“啊……”
“爹……”
“大哥!”
不知何时,外面跑进来家丁痛哭大喊:“少爷,老爷夫人、少将军和少夫人,他们……的灵车回来了。”
脑子犹如当头一棒,胸中一口气没有提起来。
“少爷!”墨砚抱着我慌乱地喊:“府医!快来!府医!”
再睁眼,崔府内外一片缟素,刺眼异常,生生地提醒着我这是真的。
“墨砚!帮我戴孝!”我抿紧唇,刚说完眼泪又涌了出来。
前厅,素帷高挂,白幔随风轻拂,幽冷之气弥漫。
我胡茬散乱,形容枯槁地站在崔府大堂,茫然无措地四处搜寻曾经的温馨。可惜只剩下四副漆黑冰冷的棺椁。
行尸走肉般料理完亲人的葬礼,还未从悲伤中抽离,陛下竟然下了一道圣旨,赐婚我和邱予初。
我不可置信!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我父兄刚入土为安,怎么能接受此等喜事?
可是我被邱予初和江慕之之间的柔情眼神所灼伤。
我也深知皇恩浩荡,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只能被迫接受。
退朝后,我神思恍惚,不太放心地盯着邱予初,她目不斜视地走了。
我内心一阵悲哀,对不住了!我……也想幸福!
晚上,我驾车去到济世堂跟从小待我如亲儿子的刘叔分享这件事。
他也很高兴,拉着我叮嘱长叮嘱短,他说崔家遭此劫难,若是有人陪着我也是好的。
永丰十五年六月初十,大吉,宜嫁娶。
晨光熹微,我带着迎亲仪仗自皇城出来,似一条披红挂彩的游龙,蜿蜒于巷陌之间。
喜乐满天,我心如蜜甜。
喜婆上前,轻搀蒙着红锦盖头的邱予初出来。
我停下脚步等待,凝视不移。喜婆拿出一根红绸递到我手上,我内心激动不已,手竟然有些不听使唤。
喜婆握住邱予初的手递到我掌中。
漫长的成亲过程很是繁琐,我小心牵着她进喜房。
我先进入房间,转身搭上邱予初略显冰凉的手,缓缓往屋里一带,邱予初顺着进去。
“你先这歇着,我去照拂宾客!”我将邱予初扶着坐在床边,柔声开口。
邱予初稍稍抬眸,缓缓点头,表示应允。
我想起听别人说过,成亲时候,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那邱予初今日不是饿坏了?
我吩咐丫鬟给她送了好些吃食,几碗汩汩冒热气的汤羹,咸甜俱全。
这下应该饿不着了吧!
片刻之后,丫鬟给我讲了刚刚的情景。
好不容易把宾客全部送走,回到喜房。我细细打量她,面上渐热。
她向我道歉,因为邱景湛的错!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她在可怜我。
我毅然拒绝,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不要可怜我。
天色已晚,她明显有些紧张,我心下好笑,我从来没想过强迫她,对她说了自己心中所想。
邱予初稍稍放下心来,先去安歇了。
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翻了一半的《汴京小传》,内心填满暖意。
翌日,我划破手指伪造了一份喜帕,喜婆乐得合不拢嘴,她却不甚在意,我摇摇头。
我与邱予初相敬如宾,这样的日子也真不错。
结束一天工部事宜,回到府中,我唤来墨砚:“夫人呢?”
墨砚迅速迎上来:“少爷,夫人在院子里。”
“院子里?”我挑眉一笑,“她在院中作甚?”
“府中刁奴闹事,夫人过去处置去了。”
我眉眼一凛,心不由自主地一紧:“走!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邱予初惩治恶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夫君主外,我主内!”我细细咀嚼这一话,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好不容易散了场子,我上前与她交谈,忽悠她帮我保管钥匙,她无奈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