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李青禾跟着跟着自己的西方人妹夫应醋栗镇酒馆老板需求去他酿酒间搬运多余的处理不了的酒糟。这些酒糟是极好的肥料,正好开春埋进土里。
白天的酒馆几乎没有人会来,大家都会在一天忙完后再来喝酒。
现在酒馆里只有一个人,镇上唯一的邮差在这偷懒。
他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李青禾和他只是点头之交,赶紧招呼着妹夫一起去酒馆后面搬运酒糟,要是被这些酒鬼缠上,他们得晚很久才能回去。
结果等着两人扛着麻袋从后厨出来时,妹夫刚好和那位邮差撞上。
“哎哟!”
妹夫的身体健壮,邮差被撞得四仰八叉。
妹夫愣住了,他求助看向李青禾。
自己这个妹夫什么都好。除了不是东方人外,就是脑袋有些呆呆的,否则也不会被李清秋哄得团团转。
李青禾来到邮差面前,没有去扶他,而是问道:“你在干什么。”
“哎哟,哎哟,哎哟。”
邮差在原地直接呻吟起来,目睹全程的酒馆老板无语至极。
李青禾沉下脸,对邮差的印象更加败坏了,酒馆过道较窄,李青禾想要跨过邮差,刚跨过去,就被邮差抓住脚腕。
“你得赔钱!”邮差嘴里全是酒气,“你撞了我!”
“你看好了,真的是我撞的你?”
李青禾转身,看着邮差。
“就是你!”无理的邮差大喊大叫,还在原地撒泼打滚,“你把我撞坏了,我要去教堂找修士治疗,给我治疗的钱!”
一旁的老板看不下去,他趴在前台的桌子上,撑着腰对邮差说:“得了吧,斯诺德家的小子。你突然发了疯撞过来,别人不找你赔钱都不错了,你还赖上。再这样,以后就别想进我的酒馆了,我这里不缺你一个。”
听到未来可能没酒喝,邮差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站起来连忙对老板说:“别啊!我只是开玩笑。”
李青禾沉声:“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库尔曼。”
“噫!”
这句话让邮差打一激灵。
邮差慌张地从挎包里翻出一封信和喝酒的钱拍在桌子上,一溜烟逃走了。
老板拿过桌上的钱嗤笑:“他人就那样,李青禾你别把他当回事。”
“我也没当回事。”
李青禾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妹夫走过来,看了看桌上的信件:“这是从星落森林寄来的,给你的,哥。”
“我的?”
李青禾还以为是给老板的信件,等看到信封上规整的西方字,根本不需要辨认,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他的弟弟寄来的。
他们五兄妹中就李时雨写字看得过去,其他人写字都和狗爬一样。
“李时雨啊,我弟弟,他给我寄信干什么。”李青禾拿起来,收件人的确是他的名字,“他要是给家里寄信不都是写我爸妈的名字吗。”
而且这封信的份量很重,不可能全是钱,李青禾没有拆开信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去吧,安东。”李青禾拿着信和老板挥手,“下次还有酒糟就叫我们,老板。”
“当然。”
老板笑眯眯的,同两人挥手作别。
妹夫身强力壮,扛着比李青禾多两袋的酒糟,他加紧脚步跟上李青禾:“哥,你刚才一句话就把那邮差镇住了,实在是太帅了!”
从入赘到家里第一天,妹夫就和李清秋一样改口叫他“哥”,本来就有两个弟弟的他又多了一个西方人弟弟,不过李青禾并不在意。
“帅吗?”
“帅呆了!”
“哈哈,可能他怕我一袋子给他砸过去吧。”李青禾掂了掂酒糟袋子,蛮重的,“这砸下去能把他鼻子砸塌。”
“下次我也这么做。”
“可以试试。”
果然妹夫和奥尔斯汀家那小子一样,脑子都容易被旁人影响。
不过奥尔斯汀家那小子至少还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妹夫不一样了,或许是无父无母的原因,从小教堂的修士们也没有教给他应该有的价值导向,都是他自己摸索过来的,现在继续摸索也没什么。
李青禾和妹夫很快就回了家里,将酒糟袋子放到后院,李青禾想去隔壁屋子抱抱女儿,在屋外就看见妻子带着女儿在午睡,就没有开门打扰她们娘俩,他带着信去对面的屋子找李清秋去了。
李清秋似乎刚刚从午睡中睡醒,抱着自己的丈夫,靠在他肩膀上直打瞌睡。
“清秋。”李青禾站在门边,晃晃手中的信件,“这个。”
李清秋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好半天才说:“爸妈不是出去了吗,等他们晚上回来再拆开看吧。”
“不,是时雨寄来的。”
“我知道啊。”
“收件人写的是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李清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勉强睁开两只眼睛,“怎么这次写的是你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但信件份量挺厚重的,所以我来找你一起拆开看看。”
李青禾认为弟弟寄来这封信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厚一封,他认为有必要给自己胞妹看看。
李清秋跳下床,和李青禾坐在桌边,妹夫也慢慢走过来,给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李清秋身边。
李青禾拆开信,将所有纸张拿出来。
“好多纸,就像书一样厚。”妹夫说。
“是的,安东。”李清秋拍拍他的手背,“甚至比好多书都厚。”
李青禾看着最上面的纸张,只有这张是李时雨的笔迹,下面的不知道是什么,他开始看李时雨的信,李清秋就把剩下的纸拿过来,和丈夫一起看起来。
李青禾几分钟读完新的内容,轻笑一声:“时雨说让我们帮奥尔斯汀家小子的故事找一个出版社。”
李清秋从信后抬头:“我刚才看了的确是完整的故事,竟然是汪达写的吗。这么有逻辑,不像他的作风。”
她的丈夫还在慢慢看着。
“清秋,他身边现在有时雨在,就算时雨没有修改过这个故事,也一定间接影响了这个故事的创作。你知道的,时雨他喜欢故事。”
“哦,我懂了。”李清秋笑着,“汪达是写给时雨看的,想要出版只是顺便是吧。”
作为李时雨的姐姐,李时雨和汪达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自然了解他们俩之间深厚的情谊。
李时雨都能为了汪达一声不吭就跑出去跟着他冒险了,汪达怎么就不能为了李时雨写一些故事哄他开心呢。
嘿嘿。
李青禾看着妹妹这样感到无语,他将信纸递给李清秋:“时雨说就算找不到出版社也没有关系,汪达已经接受自己的故事不会受任何人欢迎的准备了。”
“怎么能不受欢迎呢,我刚刚随意看了几页,写的很精彩啊。”
李清秋接过信看起来。
李青禾等待她读完信,站起来在前面的空地随意走了走。
李清秋的丈夫看得入迷。
李清秋读完:“哦。我明白了,时雨就是想让我们帮忙嘛。”
李青禾回头:“清秋,你觉得我们去找我们以前的那个出版社怎么样。”
“青禾,你能保证我们过去他们不会催我们吗?”李清秋摇头,“每次我去隔壁镇都要裹住自己的脸,生怕被路上遇到编辑问我怎么不写了。”
李青禾咂咂嘴。
这是他和妹妹不愿谈及的往事。
因为之前他们在那家出版社合作出版的书籍畅销,这么多年过去了,稿费到现在都有汇入,就算他们不帮家里干活,靠着这些存下来的稿费也能衣食无忧。
出于商业原因,编辑想让他们继续写书也不是没有理由,出版社能赚更多的钱。
只是兄妹俩真的不愿继续研究。
李青禾摊手:“可是一个新人作家想要被其他出版社认可何其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之前碰壁多少次,如果奥尔斯汀家那小子想要出版这个故事,没有异于其他作品的点绝对不行。”
“时雨不也在信里说了吗,出不出版都无所谓,试试嘛。”
“我知道,可是……”
李青禾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坐回原位。
李清秋知道自己双胞胎哥哥的性子:“说到底,你不想随意糊弄,真的想让汪达的故事出版,是吧。”
“对。”
旁边,李清秋的丈夫终于开口:“这是个很好的童话故事,和我小时候在教堂里看到的小狗骑士童话故事类似,如果进行广泛宣传,一定能深受小朋友的喜欢。”
“童话故事?”
李青禾没想到故事会是这个类型。
“对啊,好多小动物的故事,可不就是童话故事嘛。”李清秋抽出几张交到李青禾手上,“你看看。”
李青禾这才看了好几页,毫无障碍的读完了。
看完后,心灵都感觉澄澈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童话故事的魅力。
“奥尔斯汀家小子写的竟然是童话故事……”李青禾也没想到,“我还以为他写的是他们冒险旅途中遇到的事情。”
“怎么不算是冒险旅途呢,青禾。”李清秋笑起来,“你不觉得那里面的小兔很像时雨吗。”
“像吗?!”
“不像吗?”
李青禾重新回头看有关小兔的片段。
果然,有关小兔的描写都和李时雨相差无几,刚才他完全没有联想到这点。
“所以奥尔斯汀家小子将他们的冒险改编成了童话?”李青禾难以置信,“一开始我看他们去了魔王堡真以为是编的。”
毕竟谁家冒险者突然被传送进魔王堡和魔王勇者对线啊。
李清秋托着下巴笑道:“说不定是呢,你知道,你弟弟总是报喜不报忧,他怎么可能将如此危险的事情告诉爸妈,你说对吧。要是告诉你他们被魔王勇者追杀,你怎么想呢。”
“让他赶紧回家,在外面会丢了性命。”
“对啊,你都这么觉得。青禾,爸妈肯定更不放心,所以时雨他不会真的写在信里的。”
李青禾头疼。
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做完才汇报。
身为大哥,他总是操心四个弟弟妹妹。
李清秋拍拍他肩膀:“好啦,好啦,青禾。尊重时雨的意愿,当时你不是这么劝说爸妈放他走的吗,他是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可他还是我弟弟。”
“啧,怎么说都不听呢。”李清秋指指他。
李清秋的丈夫突然说道:“如果想让这个故事出版,可以绘制一些插图放在故事里,比起文字,孩子们更愿意去因为这幅画去看整个故事。”
“诶?”李清秋惊喜,“安东,你很懂这个吗!”
“只是我想起小时候比起纯文字的故事,我更喜欢看有插图的故事,那样更有趣,脑子里也有充足的想象空间。”他将所有书页整理好,“或许我可以给这个故事绘制适合的儿童插图,如果需要的话。”
李青禾和李清秋眼睛都亮了起来。
坏了。
他们差点忘了。
李清秋的丈夫全名叫“安东·蒲宁”,是李清秋独自去艾尔维兰德帝国旅行时偶遇的一位在阿法纳西美术学院担任助教的画师,当时在街边看到李清秋与他人争辩时觉得她超级帅气,后来只问到了她的名字,毅然辞职来到奎雷萨的醋栗镇追求李清秋,那段时间这件事还在镇上闹得轰轰烈烈。
他长得那么魁梧,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骑士的儿子,谁能想到他是一幅画就能卖高价的画师。
李青禾释然地笑了:“好久没看妹夫画画,我都默认他和我们一样是农民的孩子了。”
“哎呀,青禾,你可不能瞧不起安东。”李清秋转身,揉揉安东满是胡渣的脸,“安东每天晚上也会画画,你没看见而已。他哪儿都好,就是不刮胡子。”
安东笑道:“我稍后就去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