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安颔首,“是的。”
姜元末紧紧锁着她平静的面庞,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猜不透她的想法,“天色这样晚,专程过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苏民安哪里会对已经有家室,且妻子将在六月临盆的前夫说她这二三日莫名其妙挂心着他的伤势。
姜元末低手倒了杯茶,他倒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她说来给他铺床叠被,烧水沏茶的照顾他,或是来关心他的伤势的。女娘她自二三年前就移情到沈正林那边去了。
虽然,他们虽然没有提前约定,却在同一处宅子出现,这个巧合太让人容易乱想。
“我的信物有下落了。”
苏民安将正当来此处的缘由说了出来,小心地不泄露自己对前夫不该有的情愫,
“当铺掌柜答应澄清信物为沈正林帮我典当。约你时间,看你什么时候方便,相国府、花府把问题澄清一下,我没有抢你妻子的功劳。”
苏民安虽对书院和酒楼不再多么期待,可对娘亲是期待的,所以语气倒也恳切焦灼。
姜元末将倒好了的茶水递给苏民安,她摆手说不渴,他才自己饮了一口,随即问她,“只答应澄清信物是你那位典当的,没有答应供出哪位因为什么原因赎走了信物?”
苏民安眼睛闪了闪,摇了摇头,“我阿兄还在努力攻克那位掌柜。”
“哦。”姜元末将茶放在桌上,“你阿兄对你还挺上心的。”
苏民安睇着他。
姜元末抿唇笑了笑。
苏民安见他许久不言语,也没有要让秦衿回府请院判的意思,她说,“你何时有时间?”
“受伤了小祖宗。”姜元末靠在枕上凝着她,“宋邝屯兵中部,随时开打,我也得练兵呢。你这个事往后搁一些。”
这事一澄清,她必然在京城和沈正林办了喜事就带着他姜元末的儿子回扬州去。
苏民安立起身来,方才没有理由催他用药,这时理由充分了起来,“那你回府用药,伤好些抽片刻给我就行,澄清又不费时间。半个时辰而已。”
“你这个女郎君,你指正我妻子呢,我反倒上赶着配合你?”姜元末懒洋洋道:“你是我谁?你又不是我未婚妻,也不是我义妹。”
苏民安吸了口气,“你难道要包庇你妻子?”
“不是说包庇。而是目前确实没有时间。”姜元末动了一下身体,牵痛了伤口,他身体僵了一僵,“你想要酒楼,送你两个就是。”
苏民安气鼓鼓的,“我要的是恢复名誉。现在大家都没有完全相信我不是小偷!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关冷院,我名誉是没了的。我的事情是不是永远都排最后!”
姜元末端详她蛮久,因为这一件事能留她在京一辈子似乎也不错,“是。在我这大事太多了。你的事就得排后。等闲了再说吧。”
苏民安原想借澄清名誉之事劝他用药,结果被他不在乎的态度给气到,倔强道:
“你必须回府去用药,然后我明天就和我阿兄和义父过府去说事。我的事你必须第一个办。”
姜元末倏地笑了,“那你就过府去呗。生活了十几年的宅子,你认得路的。”
苏民安又觉得他不知是什么态度,拿不准他想法,就感到他挺可恶的。
秦衿忙趁着安主儿在这,忙道:“安主儿,其实属下是带了药物在身上的,倒不必一定回府去,麻烦安主儿给王爷用些药吧。当下里朝里局势乱,王爷受伤拖着不治太有风险了。”
秦衿趁势将药物递给了苏民安。
苏民安拿起中药包,吩咐秦衿,“你去把这些中药煎了拿来吧。”
“是。属下马上去。”秦衿出门去煎药。
苏民安则将纱布、剪刀、以及涂抹的药物搁在床沿姜元末身边。
“你可以解开衣裳吗?”苏民安轻声说,“我给你上药。”
“不上药。别操这份心。”姜元末说。
秦衿刚走到窗外,听见王爷的话,突然就着急起来,这个倔脾气,真是急死人了,到底是要怎么样,就这幅身子一定要折磨自己么。
苏民安认为他为了她挡了一剑,她要对这伤口负责,说到底,他除了不信任她和沈正林的清白那事做的像个疯子,其余种种都有缘由,“你不配合,那我自己动手了。”
“别费这个事,苏民安,你以为自己有多不同,我娘我妹我妻子劝都没用,你劝有用是么。”姜元末眸色深深的凝着女娘温婉的面颊。
苏民安随手把自己的发丝拢在耳后,然后开始解开姜元末的衣领,“我想干的事情没人拦得住我。”
姜元末抬手将她触在他领口手压住,轻轻推开,“别闹。”
她柔软的手再度袭来,在解开纽扣时有触碰到他的下颌,发痒的触感带来悸动和颤栗。
虚弱的他,居然没她力气大,苏民安发狠似地解他衣裳。
他嗓子很有些作颤,“苏民安,你给本王住手。”
苏民安没有回答,比他还更犟一些,将他外衫解开,将里衣解开,在他抵触时,她倏地将里衣布拔落在他的肩头底下,她没设防衣料黏在伤口上,往下撕的时候将伤口又撕开了。
她定睛去看,就见左胸膛那道薄薄的剑伤溃烂又淌着血。
“疼么?”
姜元末这时是真疼,但他严肃了起来,没有像方才那样装柔弱博她同情,只轻声道:“不疼的。”
苏民安看着他苍白的唇瓣,念起他父亲是那样的可恨,曾经无权无势刚出冷宫的他跪在那男人面前的无奈,她便拿起了药物要往姜元末伤口去撒药粉。
姜元末抬手将她的手连着药粉推开了去,“早些回去吧,我送你。”
“为什么不用药?”
“为什么用药啊。这样伤着疼着就不会有心情琢磨我儿子被你那位搂着睡觉的画面了。伤好了健康的活着又有什么奔头。”姜元末抿了抿唇,“回去写请柬,分喜糖去,苏民安。”
苏民安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
男人因为疼痛出了一头的冷汗,汗珠顺着胸膛往下淌。
“姜元末,我就问你最后一次,让不让我涂药,如果不让,我现在买票回扬州。”苏民安沉声道。
姜元末闻言,虽然很疼,但是快速把身体往前倾了半尺,“我明天有空,可以办你澄清名誉的事情。”
苏民安倒也没有料到回扬州有这样大的威力,他乖乖的靠了过来,她便快速往他胸膛伤口撒了厚厚的药沫,没有等她劝,他又很配合的侧了身,将后背伤口对着她。
她看着他这幅突然温顺的样子,心里细细密密的难受了起来,她往他后背伤口撒了药之后,便将药瓶放了下来。
随即用纱布将伤口缠起。
她忙完后在衣橱为他找来干净的衣衫,帮着他穿在了身上。
她突然记起他四年跑了八次扬州,心里应该是很想见苒儿的,不然没有必要跑死几匹马,素日不休沐,半年攒够了假期就往扬州去。
她想她可以让他见一见苒儿的,哪怕不捅破窗纸相认,见一见苒儿应该会开心一些。
“王爷...”
“嗯。”姜元末嗓子颇有些低沉。
“你四年跑八次扬州,想实现的事,现在还想实现吗?”苏民安询问。
姜元末被她问的整个人不能清静,过往那种久不团圆,满心欢喜去扬州看望她和小孩的心情他仍记得。
可他起初年轻气盛爱明着吃醋,因为从陕西回来第一眼就看见沈正林拥着她,他在苒儿一岁多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是希望可以抱着她疼爱她,补偿她的。
“想实现又怎么样。”
“你还想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一次。”苏民安把手里的纱布和剪刀搁在床头柜上,认真的等着他的回应。
姜元末看她一眼,说起这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老神在在的。
天知道他去那么多次扬州,沈正林告诉他,她不想见他落寞回京心情是多么阴郁。
他当然是希望可以再度拥有她一次,可这对她并不公平,她不应该这样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他也不可以在明知道她即将成婚的情况下自私地为了自己的渴望而占有她。
“你要不要搞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问。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苏民安想,他那样介意着正林搂着苒儿睡觉,甚至有了消极厌世的心理,说明是爱着孩子的。
虽然他和花小姐即将也有小孩了,但可能毕竟还没出生,所以他对苒儿这个长子还是有些真心的。
“虽然你没有保护好我,但你似乎也尽力了。只是你爹太坏了。我可以实现你心愿。”
说着,她语气一顿,“怎么这样看着我?你怕花小姐发现,会动胎气?”
姜元末静静看她没有出声。
苏民安想起花南薇有意截她回王府要害死她,便跟泄愤似的想让姜元末见见苒儿,她略略微笑,“王爷,你这个心愿我帮你实现定了。”
“送你回去。”
苏民安想他推三阻四的不肯和她谈沈苒的事情,刚才表现那样在乎沈苒显得假了起来,“瞒着你妻子去扬州那样多次,要在扬州偷见。在京城就不敢了?你不方便,是不是?”
姜元末问,“沈夫人,你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