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支火把在潮湿的夜风里摇曳。
斧头砍树的声音惊起夜枭。
上官屯的汉子，这趟可算是开了眼。
娜斯塔霞的粗布裤脚沾满泥浆，猎刀尖沿着熊腹下压。
刀口破开皮层，大团白花花的脂肪涌了出来。
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刀刃继续向下，熊腹的肌肉被整齐地剖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内脏。
一股热气夹杂着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周围的汉子们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捂住鼻子。
娜斯塔霞却仿佛闻不到这股味道，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刀尖继续向下，直到熊腹完全被剖开。
“哗啦”一声，熊的内脏顺着剖开的腹部滑了出来。
热腾腾的肠子、胃、肝脏滚落在地，冒着白气。
娜斯塔霞弯下腰，双手抓住熊的肠子，用力一扯，将肠子从腹腔中彻底拉了出来。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佛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周围的汉子们看得目瞪口呆，李满仓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这……这也太利索了吧……”
他们原本以为娜斯塔霞只是一个普通的索伦族猎人，但此刻她的表现却让他们意识到，她的经验和技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娜斯塔霞，你这手艺可真不赖啊！”丁大山忍不住赞叹道。
娜斯塔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又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她将肠子放在一旁，继续用猎刀将熊的肝脏割下，动作熟练得仿佛在切割一块普通的肉。
她的手指沾满了熊血，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用衣袖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这熊胆得留着。”她低声说道。
她用刀尖轻轻挑起熊的胆囊，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放在一旁干净的桦树皮上。
熊胆在火光下泛着青绿色的光泽。
“哎？熊心哪去了？”丁大山突然问道。
他望向林川，林川笑了笑：“祭山神了。”
这几个字仿佛有种魔力，让几个汉子忍不住看了眼娜斯塔霞。
周秀兰把嘴巴贴在周铁栓的耳边，小声道：“大哥，叔刚才喂狼了。”
周铁栓把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可不许跟别人说啊……”
“我不说。”周秀兰摇摇头：“我想养只狼……”
周铁栓吓了一跳，盯着周秀兰。
周秀兰眨巴着大眼睛，也盯着他。
周铁栓没办法，说道：“这事儿你得问叔，大哥可没办法……”
“你替我问。”周秀兰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说道。
不远处，传来树木倒下的声音。
已经有人扛着新砍下来的木头回来，后面跟着的汉子，拖着一堆长长的藤条。
拇指粗的藤芯裹着厚厚的韧皮，剥开青灰色表皮后，内里纤维在月光下泛着象牙色。
几个汉子蹲在地上，膝盖压着蜷曲的藤条，粗粝的指腹顺着纹路捋去细刺。
“十字交花，绞成双股。”丁大山吩咐道。
两根主藤呈对角交叉，李满仓用牙咬着麻绳头，右手将藤皮撕成细绺，像缝皮袄般将交叉点缠成拳头大的绳结。湿藤在绞拧时发出吱嘎的响动。
八纵八横的经纬骨架成型后，大伙开始穿细藤补网眼。
食指粗的副藤在火堆上烘烤至发软，趁热弯曲嵌进主架。
每穿三根便用绞股法缠紧，拧成麻花辫，沿着网沿螺旋盘绕。
这样做出来的网架，才能兜得住几百斤的棕熊。
而娜斯塔霞这边的处理，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这熊掌要不要割下来？”她问林川。
“要！”林川点点头：“熊掌拿去供销社卖钱。”
其他人都去编藤网，只有林川蹲在一旁，看娜斯塔霞飒爽地切割内脏，看得有些上瘾。
上哪去找这样婶儿的姑娘？自己可真是捡着宝了……
娜斯塔霞注意到他的目光，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娇羞了一瞬。
火把的暖光舔舐着娜斯塔霞的侧脸，在她高耸的颧骨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汗珠顺着天鹅颈滑进粗布衣领，在锁骨的凹陷处蓄成小片水光。
她俯身切割熊掌时，浸透汗水的粗布衫紧贴后背，鹿皮束腰勒出饱满的腰臀曲线。
“再看就把眼珠子喂狼。”
她突然偏过头，瞪了林川一眼。
被汗浸湿的碎发粘在鬓角，平添三分野性。
可当林川的喉结滚动时，她握刀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耳垂泛起血色。
她突然咬住下唇，这个习惯性动作让原本冷硬的轮廓陡然柔软。
饱满的唇珠被贝齿压得发白，又在松口时弹回嫣红。
林川的视线追着她舌尖舔去嘴角血渍的小动作，突然觉得浑身燥热。
娜斯塔霞不再理他，将猎刀换了个角度，开始切割熊的四肢。
刀刃在熊掌的关节处轻轻一划，熊掌便被整齐地切了下来。
她的动作精准而迅速，仿佛早已熟悉了熊的每一处骨骼和肌肉的分布。
很快，熊的内脏和四肢都被处理完毕，熊的尸体也轻了许多。
娜斯塔霞站起身，将猎刀在熊皮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被擦得干干净净。
她将猎刀插回腰间，拍了拍手上的血迹，淡淡地说道：“好了，可以搬了。”
周围的汉子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开始动手。
他们将棕熊用藤条编成的网兜包裹起来，四根碗口粗的松木杠被架在熊尸的四周。
八九个汉子们齐声吆喝，用力将棕熊抬了起来。
“一二！走起！”
木杠压弯的吱呀声里，众人顺着山势往下走。
火把排成长蛇，最前头的李满仓拿柴刀开路，砍断的荆棘条抽在熊皮上“啪啪”作响。
回去的路走得很慢，周铁栓已经提前往回赶了。
他爹娘在家里哭得站不起来，得赶紧回家告诉他们找到弟妹的消息，好让他们别担心。
林川把熟睡的周秀兰抱在怀里，娜斯塔霞则牵着周铁蛋的手，跟在他身后。
不管周铁蛋和周秀兰为什么会深入山里，也不管棕熊和狼群是怎样与他们产生了交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