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离开后,徐盈拿过本书转移注意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可目光还是紧盯着书房那边的动静。
书房打开,江浔和贺云川说着几句客套话,徐盈猛的站起身走过去,迈出门的脚又突然收回来。
表现的这般急切会不会显得她不正常,她知道江浔是因为岳依瑶的死来的,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
“阿盈,傻站在门口干什么,没看到江大人来了?”贺云川倒是先注意到她,擅自帮她做好了决定。
徐盈抿了抿唇,神色尽量自然走了过来,“江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是来找我的?”
江浔后退半步,冷声回:“来找贺三公子,一点私事。”
尽管他答应了贺云川的请求,但依旧不想面对徐盈,现在准确来说是不想面对他们夫妻俩。
若早知道
徐盈敏锐注意到他避开的动作,识趣的并未上前,不动声色的打探:“江大人这般兴师动众的来,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
“没什么事。”贺云川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是二嫂自杀了,江大人过来问几句话。”
徐盈并未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毕竟这种事打听下都知道,惊讶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她长叹一口气,感慨道:“真不知道二嫂是怎么想的,年纪轻轻就走了!”
说完还适时用手帕抹了抹眼角。
江浔嫌弃的目光忍不住看了一眼,心中冷哼也知道真情还是假意。
徐盈应该不知道是她那场捉奸戏才导致的岳依瑶自杀,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徐盈安排那场捉奸时没有想到岳依瑶名声受毁的自尽的后果吗?
她知道,只是她不在乎。
他讨厌的就是这种对生命漠视,还惺惺作态的人。
徐盈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可惜今天才看清她的真面目,而且还是他亲自将她带回京城的。
贺云川说的没错,造成岳依瑶的死他也是刽子手。
“名声受毁,离开夫家,在娘家又没有容身之地,当然会想不开。”江浔冷声道,暗戳戳嘲讽道:“若是贺三夫人也遇到这样的经历,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贺云川轻咳一声,像是提醒江浔,目光却极快掠过徐盈。
徐盈瞬间会意,原来江浔过来责怪她毁坏岳依瑶名声来的。
她倒不认为自己那件事做的不对,岳依瑶和贺云盛有情人终成眷属,江浔躲过了前世的劫难,她也算报恩了。
在她眼里,那件事两全其美。
她装作没听懂江浔话中的嘲讽,皱眉看向江浔:“在江大人眼里,我和二嫂就这般脆弱?”
“贺三夫人应该知道,女子的名节比性命重要。”就是徐盈毁了岳依瑶的名节,才害的她命运陡转,消香玉陨。
徐盈也是女子,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女子与世的艰难,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名节对女子的重要性。
“准确来说,是江大人认为女子的名节比性命重要。”徐盈看向他,“女子首先她是人,是人最重要的是命,任何事物都不会比人命重要,江大人或许真感慨女子艰难,可你的感慨却一次次将女子钉在贞节牌坊上。”
世上失了名节的女子,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死的,有些是为家清明被迫而死,有些则是被当做耻辱下嫁他人草率了事。
不论男人女人,求生才是人最原始的欲望!
而所有人都过分强调女子名节,夸大它的后果,让女子背上这座大山,将它看得比性命重要。
难道一失足,就只有死路一条?可为什么当事双方只有女子名节受损,男子只笑称风流?
江浔或许真的感慨女子生存艰难,但他却不知,那义正言辞的话却是把看不见的刀子,认为失去名节的女子就不会活着。
“二嫂若是真在意名节,早在众人发现她与二哥婚前奸情的时候就自尽了,不会等到现在。”徐盈抬眸轻声嘲讽,“是江大人把女子的命看的太轻,认为她们应该为名节而死。”
这话其实在告诉江浔,岳依瑶不会因为名节而死,岳依瑶的死另有原因。
另外的原因便是她设好的下一个局。
最近好多事缠着,让贺茹太得意了,居然敢对她做小动作,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未来太子妃竟然是个杀人犯,到时候就不知能不能坐上那太子妃之位了。
“贺三夫人觉得不重要不代表别人觉得不重要!”江浔冷声道,“岳依瑶死前留了遗书,导致她死因的就是名节。”
“遗书一定为真吗?”徐盈反问,“江大人断案什么时候变成想当然了?”
岳依瑶自尽一定为真吗?
江浔一愣,在这起案子里,他的感性是远大于理性的,甚至都能算得上意气用事了,“什么意思?”
岳依瑶这起命案,不过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自尽案,没有凶手他也就只能做为前未婚夫找徐盈发泄下情绪。
可……
岳依瑶这起命案是不是太过正常了,像她遗书中那样理所当然,因为失了名节生活不幸,又屡遭打击最终不堪重负自尽了。
太过正常就会有点不正常。
“也只是我的想法,二嫂是个惜命的人,绝不会这般草率自尽。”徐盈垂眸淡声道,“她若是有自杀的心,又何必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背上骂名在二哥下葬后立刻离开贺家呢?干脆自尽在贺家反倒能留下个情深义重的美名。”
岳依瑶离开贺家,是想重新生活。
一个重新生活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自尽呢?
“多谢贺三夫人,今日打扰了。”江浔眼前一亮,他要重新查一下岳依瑶的案子。
至少明白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自杀?
简单告辞后,立刻带着手下快步离开。
徐盈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觉扬起一抹弧度,她相信江浔的能力。
回头正巧对上贺云川盯着她的黑眸,眼神对接那一刻他迅速挪开了视线,刚才的亲和瞬间消失。
“贺云川,我……”徐盈刚要开口,却见他冷漠转身,却突然被他出声打断。
“徐盈,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夫妻,所以提醒一句事情最好是快刀斩乱麻,尽量别节外生枝。”贺云川轻咳一下,顿了一下继续道,“不是所有人和事都会按你预期的方向发展,这是件很正常的事,别把心压的太重。”
徐盈皱紧眉头,嘴角那抹假笑显得僵硬,轻嗯一声。
贺云川现在是要和她撇清关系吗?因为现在还有关系,所以不希望她的事情对他有所牵连?
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可有些事情做了就有人眼巴巴等着捏她的把柄呢,所以她必须节外生点小枝来刺向敌人,把柄变武器,这个把柄就无法再束缚她。
生点小枝引出敌人,反刺向敌人才能让自己从这件事里脱身。
徐盈抬眸,僵硬的笑容早已收回,朝着贺云川的后背不以为意的挑挑眉。
她不会让节外生的这点枝伤到自己,也绝不会让贺云川与她划清关系。
她是他的妻子,至少这一辈子都是,贺云川别想摆脱她!
求生是本能,向上是欲望,她的本能和欲望比任何人都强烈!
贺云川皱了皱眉头,抬脚离开,临走时又道:“尽快把你的人从密室里处理干净。”
徐盈快步走进书房,轻车熟路的打开密室的门,芍药见来人放下警戒,“夫人怎么来这儿了,奴婢正要去找你呢。”
徐盈看向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昭华公主,“她怎么样了?”
“师父妙手回春,命是保下了,不过……”芍药叹气道:“不过要她替嫁李清欢去匈奴,恐怕熬不过那长途跋涉。”
“要的就是她熬不过。”徐盈说,死了才不能节外生枝。
昭华公主这件事牵扯太大,最重要的牵扯皇家,所以不能节外生枝。
所以必须将贺茹耗死在岳依瑶那件事上,让她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发现这件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啊?!”芍药听她难过的撇起嘴,“夫人,你这是把奴婢当猴耍呢?”
让她恨不得用尽毕生所学,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将人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结果告诉她就是让昭华公主去死的。
夫人,从阎王殿抢人很累的!
徐盈安抚的捏捏她的脸,“等昭华公主的事情结束了,给你休个大长假。”
“一言为定!”芍药立刻说,生怕徐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