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成还不知道,好兄弟已经从细节处发现了某些东西,只是想法跑偏了。
得知有蒙面刺客的消息后,他赶过来和陆启汇合。
蹲守到子时,果然在偷溜出城的人群中,发现了两个手臂上刺有日月图腾的人。
这次他们有经验,没有给两个服毒的机会。
把人带回开封府后,两人连夜突审,所有刑具都用了,审了一夜。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愣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过。
江成和陆启也熬了一夜。
直到林知夏上衙,听到消息赶到地牢。
刑架上、地上都满是血污,那两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早已晕死过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知夏三步化作两步,走到刑架前。
“陛下只给五天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若是不揪出幕后之人,周世安就必死无疑。”
江成从来不是滥用刑罚之人,这次实在是被逼急了。
“先把人放下来。”林知夏阴沉着脸,“他们身上的东西呢?”
江成指了指旁边的木桌。
桌上有两个包袱,一个里面装着两套粗布绵衣,和半吊铜板。
一个里面装着几十张炊饼。
“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离汴京很远,而且比汴京要冷。”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倒是可以放两人离去,跟着他们找到大本营,可现在时间不允许。
林知夏想了想,对江成道:“小豆芽是不是还在大理寺关着?”
江成点头。
“你去跟周正说,把人提到开封府来,后面的事交给我,你带芙昕去看看周世安的情况,争取今天把事情问清楚。”
江成离开后。
林知夏让宋大给两人换了身干净的囚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喂他们喝下参汤。
宋大见林知夏把这么贵重的药喂给两名囚犯,在心里暗暗咂舌。
一个时辰后,衙役把小豆芽带了进来。
小豆芽在大理寺被多次讯问过,从问话人口中,也得知了安王污蔑林知夏一事。
此时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小豆芽心中一松。
她对林知夏,已经有了信任的基础。
眼下安王只是被囚禁,还没有处决,她当然不想对方出事。
林知夏快速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小豆芽瞪大双眼,望着牢房里血肉模糊的少年:“你说他们和我一样,也是被赵弘迫害的?”
“利用天灾屠村灭口,与阳明村一事仅隔一年。若能证实跟赵弘相关,安王又会多几条罪名!但他们就是不肯开口。”
小豆芽明白了,对方是想她去劝劝这两人。
“他们做了什么被抓进来?”
林知夏没有隐瞒:“刺杀皇帝。”
“他们为何要刺杀皇帝?”小豆芽后退两步,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
“也许他们以为,是当今陛下指使安王府屠村的。”
小豆芽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对安王府不利的事,她愿意做。
这时,牢房里的少年咳嗽一声,看着似要转醒。
小豆芽紧了紧拳头,下定决心走进牢房。
林知夏让衙役把牢门锁上,自己则是乔装后,躲进了旁边的牢房。
一盏茶后,少年睁开眼,看见的是小豆芽那稚嫩的脸,还有其身上的囚服。
小豆芽的手脚都被镣铐锁住,相较于对方,少年的处境还好一些。
至少他没有被拷住。
少年眼里闪过不解,但同样保持着一分戒备。
他挣扎着往后挪了一寸,身上那些开裂的伤口在滑过地上的干茅草时,传出剧痛。
痛意让他几近晕厥,缓了好久才四下观望。
当看到同伴就在旁边,少年紧绷的脸微微一松。
短短一步距离,他休息了两回才爬到同伴身边。
一直等那个老者醒了,少年才开口。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豆芽不懂审训技巧,林知夏只让她说出自己的遭遇。
她坦白了自己杀赵弘报仇一事。
两人面上顿时涌现愤怒之色,转头看向牢房外。
“真当我们是傻子,找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套话!”
安王的案子早就在汴京传开了,他们也是私矿案的受害者,自然也听说了阳明村灭村一事。
按照他们的计划,若是能杀了皇帝,下一个刺杀的就是安王。
赵弘被杀时,命案现场有一个女童,这事二人知道。但对于命案的内情,却是不清楚的。
此刻,他们猜到官府是想借这女童的手,撬开二人的嘴。
地牢里的衙役都被林知夏调出去了,自然无人回应。
小豆芽双眉一压,表情郑重地回道:“我不是孩子,我是一个成年人。和你们一样,我也是惨案的遗孤。”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稚嫩的脸上,只会让人滑稽可笑,尤其是对方那清脆的童声。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二人有了戒备心,对视一眼,选择不再开口。
即使小豆芽说起赵弘进村一事,他们也不为所动。
小豆芽看到这情况,脸一横,抓起那少年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探。
被关了这么久,她早已不再束胸。
即使发育迟缓,低如土丘,但仍与稚童有很大的区别。
少年浑身是伤,被对方拽着的时候,抵御痛意就已经让他用尽了所有力气。
当手心触及到一片柔软,哪怕仅是一个馒头大,他都懵懂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已经十七岁,虽未经人事,但也偷看过寨子里的妇人。
少年的脸顿时又辣又烫,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同时痒了起来。
待对方松开他后,他立即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躲到了同伴的身后,不敢再抬头。
小豆芽不语,接着将裤脚往上拉,露出脚腕处的伤口。
因为长期戴着脚铐,她的脚腕被重复磨出血,愈合又再度破皮。
此刻在被墙上的烛火一照,那愈合的血痂颜色,似是与常人不同。
小豆芽直接将痂皮掀开,她用手挖开伤口,烛光下,她的血竟带着一抹金属光泽。
“我在矿洞里被困了五年,喝的水吃的东西都含铜......”
她说起被困矿洞的经过,以及那段在梦中都害怕的回忆。
那样的经历是无法伪造的,她食腐尸饮铜水,直到腐坏的尸体滋养出野草,即使带着毒,也让她撑了下来。
老者浑浊的眼珠突然颤动,少年埋着头,发出细微的呜咽。
“我猜你们背后一定有策划者,要不然,你们也不敢去刺杀皇帝。
我不想知道那人是谁,你们也不用告诉我,我只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们的亲人,你们的村子,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被赵弘毁灭的!”
旁边牢房的林知夏默默攥紧手心。
小豆芽做的很好,她交待的东西,对方都听进去了。
老者眸光微颤,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猜的没错,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哄骗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