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家堡的城墙之上,持枪的守卫们各司其职。
有的极目远眺那广袤无垠的荒野,眼神中透着警惕;有的俯视着城墙下往来穿梭的行人,目光随意地扫过;还有的则慵懒地倚靠着城墙,打着哈欠,满脸的百无聊赖。
站岗本就是一桩枯燥至极的差事,更何况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坚守,这份乏味更是如影随形。
“小贵是不是好些天没露面了?”
不知是谁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可不是嘛,好像得有三四天了吧?”
“不对,我觉着也就两三天。”
“具体几天也说不准,反正自打那天请假之后就没再来过。听说他出去狩猎了,都这么长时间没消息,该不会是出啥意外了吧?”
这时,有人把目光投向左边一位二十来岁、下巴尖尖的男子,说道:“姚文,你不是去小贵家看过嘛?咋样,有啥消息没?”
姚文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不禁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昨天我去了一趟,家里就只有个女人,是苏春贵的嫂子。
她说,前几天苏春贵跟着他哥哥还有几个人一块儿出去狩猎,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听闻,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紧接着,一阵叹息声此起彼伏。
“唉,好好的去狩什么猎呀?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站岗,不也挺好的嘛。”
“是啊,虽说挣的是死工资,可胜在安稳。你瞧瞧外面寨子那些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都死在了野外那些凶猛的野兽爪下。”
“到底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啊。”
“就是,年轻不懂事。”
众人感慨了一番后,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对于他们而言,苏春贵这样的情况并非首例,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姚文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恰在此时,一道惊呼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快看呐!成队长回来啦!”
众人赶忙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一辆军用吉普车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姚文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欣喜之色。
吉普车眨眼间便靠近了,径直驶入堡中的一座院子,稳稳停住后,车门打开,一位身着衬衫、西裤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戴着一副墨镜,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留着精神的平头,身材魁梧壮硕,衬衫被结实的肌肉撑得紧绷,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破。
右手更是单手拎着一挺重机枪,气势不凡。
看到这一幕,城墙上的守卫们眼中无不流露出憧憬与敬佩。
“不愧是咱们队长,这w8型重机枪,加上底座和子弹,总重差不多得有100公斤呢。咱们普通人非得架在车上才能用,队长却能单手轻松拎起。”
“那可不,队长可是炼肉后期的武者,单手少说有千斤之力,像咱们这些普通人,他一拳就能打飞好几个。”
“队长这次去永安城的浩然武馆精修,实力肯定又有突破,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达到入劲境界了吧?”
“肯定能啊,听说海龙武馆的那位馆主,都快六十岁了才达到入劲武者的水平。咱们成队长还不到三十岁,将来的成就肯定在那人之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男人从城墙的另一头走了过来,满脸热情地与刚下车的张云攀谈起来。
张云脸上也露出亲切的笑容,时不时点头回应着。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才各自分开。
后来的那个男人笑容满面地目送张云离开,随后抬起头,朝着城墙这边瞥了一眼。
众人见状,吓得赶忙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目视前方。
这人便是副队长王德志,是个典型的笑面虎。
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不怎么出众,不过听说他是永安城那边的人,就连成队长平日里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他们这些普通守卫,可不敢招惹这个家伙。
“我去上个厕所。”姚文说了一句,便转身顺着楼梯往城墙下走去。
然而他并没有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前往厕所,而是走进了院子,继续往里走,来到一间办公室外,轻轻敲了敲门。
“队长,您在吗?”他刻意压低声音,似乎生怕被旁人听见。
“进来。”屋内传出一道低沉而厚重的声音。
“咔嚓”一声,姚文脸上堆满笑容,打开门走了进去,还不忘轻轻把门关上。
“什么事儿?”张云头也没抬,一边擦拭着桌上那挺重机枪,一边问道。
“队长,咱们队伍里有个兄弟好几天没来值班了,恐怕是出事儿了。”姚文收起笑容,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的神情。
张云拿着抹布的右手猛地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一个叫苏春贵的小兄弟,才二十出头。前几天请了半天假,当时我们都没太在意,结果一连好几天他都没现身。”
“我去他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跟他哥,还有另外几个人,那天下午出去狩猎后,就再也没回来。”姚文说着,眼眶都红了。
张云听后,微微一怔。
在这末世之中,死人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哪怕是身为守卫队的成员,夜间值岗时,也不乏有人被凶兽夺去性命。
这个苏春贵,倒也算有几分胆量,不满足于安稳平淡的生活,敢于出去闯荡冒险。
他不禁叹息一声,说道:“稍后你去丁会计那儿支取五百元钱,就说是我吩咐的,给家属送过去。”
“是,不过,队长,这件事……”姚文欲言又止,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难道还有别的隐情?”张云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没错。”姚文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儿就咱俩,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直说。”张云眉头微微皱起。
“是这样的,队长。”姚文这才开始讲述起来,可刚说到一半,就被张云打断了。
“你是说,城外的马贼被人全灭了,一个活口都没留?”张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苏春贵是这么说的。”姚文接着说道,“而且,队长,这几天我确实没听到城外有马贼出没的消息,好多从其他地方来的人也都证实了这事儿。”
“要是真的,那倒的确是件大好事。”张云低声自语道。
城外那伙马贼,可不是头一批,却是最让人头疼的一批。
之前的几批马贼,张云都亲自带队出城围剿过,消灭了不少,也赶跑了不少。
可往往平静个两三个月,就又会有新的马贼冒出来,实在是让他烦不胜烦。
而这一批马贼尤为狡猾,跟他玩起了游击战,甚至他都怀疑城内是不是有他们的眼线,专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这伙马贼被灭,倒也算是恶有恶报。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据苏春贵说,是陆家寨的人。其中有个蒙着面的神射手,用的好像是两百斤拉力的弓,就把整支马贼队伍给全灭了。”
“陆家寨?”
张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寨子的记忆,他记得附近确实有个叫陆家寨的地方,不过印象里那似乎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寨子。
两百斤拉力的弓,使用者的实力应该达到淬体三重左右了吧?
“陆家寨里能有这样厉害的人物?”他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以他自己的实力,再配合上热武器,倒也能做到。可对方仅凭一把弓箭,就有如此能耐,着实不简单。
“我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而且,队长,那些马贼的马,足足有二三十多头,都被陆家寨的人牵走了。”姚文特意加重了语气。
这才是他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苏春贵他们这帮人,实在是愚蠢,或者说,太过贪心。
竟然妄图独自吞下这么多的好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这一次没能回来,要么是途中遭遇凶兽袭击,发生了意外,要么,就是折在了陆家寨手里。
而他,自然要吸取教训,把这件事告诉队长。
有队长出面的话,那个神射手再厉害,难道还能比队长更强?
然而事情似乎并未如他所料的那样发展。
“这样啊,那我还真想会会这个神射手。”张云脸上浮现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啊?”姚文嘴巴微微张开,赶忙说道:“队,队长,苏春贵的死,说不定跟陆家寨的人脱不了关系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云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警惕。
姚文咽了口唾沫,说道:“苏春贵得知是陆家寨的人牵走了马贼的马后,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大哥苏杰。
两人又找了几个帮手,下午就开车出了咱们周家堡,应该是去找陆家寨的麻烦了,然后,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你确定?”张云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姚文。
“确定,千真万确!”姚文忙不迭地点头,“我特意去他家问过,他嫂子亲口跟我说的。”
“所以,苏春贵是因为觊觎那批角马坐骑,才惹上了麻烦,杀他们的,很可能就是陆家寨的那个神射手?”
“没错!”姚文竖起大拇指,满脸谄媚地说道:“队长英明神武,一下子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苏春贵这帮人,还真是咎由自取。”张云冷哼一声。
他本想收回之前要给苏春贵家属送钱的决定,但思忖片刻后,还是算了。
苏春贵他们死有余辜,可他们的家人往后的日子想必会异常艰难。
区区500元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一个失去了家中顶梁柱的家庭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
“还有别的事儿吗?”张云疑惑地看向对面的姚文。
姚文内心正纠结万分。
他特意等到张云回来,可不是为了帮他给那个女人送区区五百元钱。
虽说那个女人早就跟他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给她钱就跟给自己差不多。
他想要的,是几千甚至上万元!
不然他前一天就把这事儿告诉副队长了。
“队长,”
终于,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脸不甘地说道:“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算了吗?苏春贵确实犯了错,可也罪不至死啊。
陆家寨的人这么做,分明就是没把咱们周家堡放在眼里啊,队长!”
说完,他还假惺惺地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苏春贵这小伙子平时挺不错的,他这几天没来,大家都挺惦记他的。
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一想到这事儿,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