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萧辞走向楚景。
“奉归来一旦认主,只会替主人治病,对别人来说,是穿肠毒,你不能吃!”
楚景:“连你也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真的不能吃!一一,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相信我。”
奉归来已经被她拿在手中了,刚才她也感知到,奉归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看来是需要人血去炼化。
楚景看着那片“雪花”,轻笑出声:“不能吃?”
“阿景!”
几个白衣人抬着香车来了,玄衣急忙从上面下来,一路上都听到这边的消息,几乎算是实时传播。
“阿景!你真的不能吃!”
玄衣的话,在楚景这里有几分的可信度。
楚景看着玄衣,探究,疑惑,不解。
“阿景,他们说的是真的,奉归来是认主的。”
玄衣小心翼翼的,慢慢的,朝着楚景走去。
他的动静不敢太大,害怕惊扰了楚景。
“阿景,我会想别的办法,我们会有别的办法的。”
楚景合上手掌,灼热的奉归来险些烧伤她,她闭上眼睛,面容有些扭曲。
“我不能吃!那就都别吃了!”
楚景用力,奉归来化为粉末,从她掌心流出。
“不!”
乔苏木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楚景。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楚景早就在他的注视下死了千百次。
“不——”
乔苏木爬过去,把粉末捡起来朝嘴里喂去,可是粉末实在是太细了,他干脆伸出舌头去舔。
场面一度不忍直视。
楚景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揪起乔苏木的衣领,一拳接着一拳地朝他身上砸去。
她没有用内力,只是单纯地肉搏。
乔苏木本来就受了伤,被楚景这样打,很快就鼻青脸肿,昏死过去。
玄衣和薛萧辞看出楚景的崩溃,纷纷过去。
但玄衣始终快他一步。
玄衣跪在楚景身边,抓住她出血的拳头,祈求道:“阿景,不要打了。”
薛萧辞停下,转过身去,不再看。
“阿景,我已经派了人出去寻找奉归来,世上既然能有一株,自然也会长出第二株,不过要费些时日。”
玄衣安抚着楚景:“阿景,我们会找到的,你冷静下来,好不好?”
楚景推开玄衣,发了疯似的,手成爪,凭空抓过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的脖子被她掐住,不管他怎么动弹,也挣脱不了分毫。
“啊——”
楚景用了狠劲儿,黑衣人眨眼间扎成齑粉。
众人纷纷被这一举动吓得四处乱窜,楚景一个也没有放过,那些黑衣人全化成了血雾,给地面蒙上了一层红。
楚景掐住了何玄子的脖子,阴鸷地眯起眼:“想杀我?”
付新过去想拯救何玄子,也被楚景钳制住。
“都想杀我?”
薛萧辞:“一一,放了他们,可好?”
楚景斜睨他:“放了他们?他们要杀我,你还让我放了他们吗?阿辞——”
最后的两个字,勾起了薛萧辞久远的回忆。
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楚一一,拥有同一张脸,同样的声音,可她……
却判若两人。
“一一,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再来打扰你了,看在我的面上,放了他们。”
楚景嗤笑:“你的面子?你是谁?薛萧辞,你不过是个替身,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面子?”
薛萧辞霎时白了脸色:“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就叫这个名字,你跟他长得很像,像到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你们。”
薛萧辞身子不稳,往后退了两步,被于白扶着,才停下脚步。
他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楚景最后一次给他过生日的场景,花灯上的画,与他的记忆有许多不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
楚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何玄子和付新脸色越发的难看。
“薛萧辞,今日我饶你一命,往后相见,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说着,楚景准备动手杀了何玄子和付新,薛萧辞却劫持了于白。
“一一,你放了他们,否则我就杀了他!”
于白本就身受重伤,现在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你威胁我?”
“一一,我知道你现在武艺高强,但我杀他只需一瞬,最差我也能拉他垫背。”
楚景松手,放了付新和何玄子。
“好,就当是我给你最后的仁慈,薛萧辞,下次见面,你最好不要挡我的道!走。”
最后一个字,是对玄衣和于白说的。
三个人坐上香车,离开了。
何玄子还想去追,被付新拦住。
“前辈,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务之急,是要养伤。”
何玄子闻言,断了追杀的念头。
付新和何玄子一起走了,他们默契地没有叫上薛萧辞。
薛萧辞站在原地,他回忆起自己二十二岁生辰那时:
“你看,这是我们堆的第一个雪人。”
“嗯……你坐在旁边给我加油,也算是我们一起堆的。”
“这个是你给我做的第一顿饭。”
“一一,我记得我给你做的第一顿饭是烤兔子。”
“不是!就是一碗面,阿辞,肯定是你记错了!”
今晚的楚景说:“你不过是个替身。”
薛萧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替身……会是谁的替身?”
他迫切想要知道,那个原本叫“薛萧辞”的人究竟是谁。
“对,秘网。”
薛萧辞带上银子,去找秘网。
秘网是世界上最大的情报组织,上到天王老子,下到蛇鼠虫蚁,只要你有钱,不管想知道什么消息,都能买到。
南安也有秘网的据点,老板带着他下了密道,薛萧辞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我是谁?”
老板的微笑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公子,您是想知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
“五百两。”
薛萧辞给了钱。
“您是跃亲王世子的嫡子。”
“我母亲是谁?”
“五百两。”
薛萧辞把钱递过去。
“抱歉,公子,这个消息被人花大价钱买断了。”
“什么?”
老板:“公子可以重新问。”
“薛萧辞是谁?”
老板:“公子,抱歉……”
薛萧辞接着问:“是谁买断的?”
“皇室。”
薛萧辞转身就要走,被老板喊住:“公子,我们秘网的买断制是有期限的,如果七年后买断之人不续费,我们就会重新把情报拿出来卖。”
老板掐指:“算算时间,也快到期了。”
“何时到期?”
“关于您母亲的消息,是一年后,而薛萧辞是谁的消息,则在明日。”
“那我便在这里等到明日。”
“好,公子。”
老板说完,带薛萧辞了密室。
薛萧辞坐下,就准备在这里坐着等到明天。
老板提着灯笼重新回到密室,这次,她走得是右边的那条道。
尽头处,一个人站在那儿。
老板恭敬地行了礼:“主子。”
“嗯。”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明日可要将消息告诉外面的公子?”
“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
“您……”老板欲言又止。
“说。”
“主子您为何买断这个消息后,又不让人告诉您,现在还要告诉外面的那位。”
藏在暗处的女人回头,微弱的灯笼照亮了她的眼睛,露出那双红色的眸子。
“不想坐这个位置,有的是人。”
老板立马跪了下去:“主子,是我多言,还请主子宽恕。”
女人没有再说,老板低着脑袋,不敢去看,直到女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松懈下来。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
薛萧辞在那儿坐了整个夜晚,老板出来,看到薛萧辞,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公子久等了。”
薛萧辞颔首:“什么时辰?”
“已经到了。”
老板问道:“公子想在这儿听,还是去密室?”
“就在这儿吧。”
老板过去关上了门,并落下栓。
“公子的母亲当年产下的是双胞胎。”
薛萧辞骇然:“双胞胎?”
“是的,不过跃亲王世子的仇家买通了产婆,将您的哥哥抱走了,跃亲王府都不知道这件事。
公子出生时,先天不足,幸得医圣所救,才保住性命。
但是……您的身体自小就不好,为了能够让您健康起来,跃亲王世子找了许多办法,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
薛萧辞:“什么办法?”
“便是用至亲之人换命。”
接下去的事,薛萧辞不用听,他就大概能够猜到了。
薛萧辞浑浑噩噩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老板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循环。
“跃亲王世子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终于找到您的哥哥,一开始,您的哥哥并不知道是找他回去献祭的,以为回到了家,会摆脱乞讨的命运。
无意之间听到献祭一事,他逃跑过,但失败了,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运。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血亲,你可以得到亲情,而他只能成为救你的工具?”
“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自愿牺牲自己,来救你。”
薛萧辞没有遇到楚景之前的记忆,所以他不知道幼年时侯的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他有一个哥哥,他的哥哥还为了他救他而死。
这样的事实,是薛萧辞接受不了的。
——
乔苏木醒过来,入眼是陌生的房间,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月月端着热水进来。
“你醒了?”
乔苏木不解地看着她:“是你救了我?”
月月放下盆,陷入了回忆。
昨晚她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但一直没敢出去。
等声音消停了好久,才壮着胆子看,结果就看到了乔苏木浑身是血倒在路边。
她本来是不想管的,就当没看到。
但一想到乔苏木救了自己这么多次,救他这一次就当是还人情了,便拖着乔苏木回到自己的住所。
收回思绪,月月点点头:“嗯,你毕竟救过我那么多次,就当报答你。”
乔苏木眼神黯淡了一分。
“擦擦吧?”
月月递出去拧干的毛巾,热腾腾的还冒着白汽。
乔苏木刚抬起手,尖锐地疼痛就让他收了回去。
“我帮你吧。”
月月坐在床边,替乔苏木擦了擦脸。
温热的毛巾贴在脸上,乔苏木怔怔望着月月专注的神情,一时间失了神。
“谢谢你。”
月月面无表情,过去洗毛巾。
“不客气,等你养好伤就走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
乔苏木愕然:“你要与我划清界限?”
月月:“有些话需要我挑明吗?”
乔苏木:“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就别有目的,我就想一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非要待我身边。”
月月顿了顿,接着又说:“我以为真的是巧合,后面发现不是,你是想用我的身份打掩护,去做一些事情。”
乔苏木张了张嘴:“你……”
“虽然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到底要做什么,目前看来,是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对不对?”
月月的话,让乔苏木哑口无言。
他的态度,落在月月眼中,便是默认。
“我猜对了,是不是?”
乔苏木轻轻点头:“是。”
“你心里一定在庆幸,还好当初非要制造一些巧合来让你欠你人情,不然的话,昨晚我是不会管你的。”
乔苏木:“这……你都……”
“我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多,但是你也不要把我当傻子。”
月月挂好毛巾,倒了一杯水给他。
“我也要感谢你,昨晚如果不是你身受重伤让我有机会抱你恩情,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彻底划清界限。”
乔苏木:“月月姑娘……”
月月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不用多说什么,我意已决,以后我们再见,就当不相识。”
月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我付了半年的房钱,足够你养好伤,就此别过!望永不再见!”
“月月姑娘!”
乔苏木起身想追出去,却跌倒在地。
他爬到了门口,只望见月月决绝的背影。
乔苏木捂着胸口,那儿好像空落落的。
“月月姑娘……”
乔苏木叹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