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带着二人去到了宫殿外,却并没有发现宫殿里传来不堪的声音。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踹开。
外面的人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谢辞修衣冠整齐地从里面出来,他沉默着一张脸,眼中杀意不加掩饰。
冰冷的视线在外面扫视了一圈,直到在看见柳姝宁时,眼神之中的杀意才收敛了一些。
谢辞修跌跌撞撞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身上的药性并没有解除,现如今全然是凭着意志力。
温瑾年见房门打开,连忙冲了进去,便看见自己的妹妹缩在墙角,浑身衣物完好,她瑟瑟发抖,直到看见温瑾年进来了才放声哭了出来。
温瑾年上前将妹妹打横抱抱起,迅速冲出了这间宫殿。
“王爷……”
柳姝宁看着谢辞修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走来,下意识伸手搀扶住了谢辞修。
谢辞修看向柳姝宁,步子软绵无力,险些跌倒下去。
他将头埋在柳姝宁的脖颈,喘息片刻,半晌之后才出声说道:“带我出去。”
柳姝宁从未见过这样的谢辞修,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应声:“好。”
“放肆!”
太后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她看向谢辞修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温瑾年身上。
“让开!”
温瑾年看着挡在面前的宫人。
“哀家看谁敢!”
她真的是铁了心地做这件事情,自然就不准旁人离开。
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行!
“太后,你当真要这么做吗?你莫不是忘记了,你是如何有今天的?”
“皇上至!”
温瑾年看向太后,正准说什么时候的便听见了这句话。
原是景帝在听到身边的太监总管禀报之后,立即让人摆驾翊坤宫。
“放肆!温瑾年,什么时候容你来质问哀家了?温家能有现在,不也是因为哀家吗?是你们!是你们逼迫的我,若是你们,我怎么会沦为现在的这副模样?”
太后并没有因为皇上的到来而收敛,只是更加大声质问。
原本还觉得自己占理的温瑾年在看见太后这副模样最终也只能不发一言。
宋黎皱眉,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一旁的谢辞修身上:“来人,宣太医,快给摄政王瞧瞧!”
说罢,还对身后的内侍使了一个眼神,本意是让他们上前去搀扶谢辞修。
谢辞修身形高大,一个柳姝宁自然是很难搀扶的。
只是那些内侍还没有上前几步,就被谢辞修用眼神吓得都连连后退了。
宋黎将视线放在柳姝宁身上,敏锐地觉察出来了什么。
没有再让内侍继续搀扶,只是让人给柳姝宁领路。
谢辞修毅力惊人,硬生生忍到了将药给解了。
而宋黎在处理这件事情之上也十分简单,给了太后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罚,便是禁足翊坤宫。
又给谢辞修多赏了一些金银珠宝,便算是想将这件事情给揭过了。
而对于自己的舅舅和姑姑,他则是没有一点表示。
柳姝宁发现,即便是谢辞修将药解了,也还是虚弱的需要自己搀扶。
譬如出宫这一条道路之上,他就三番五次地往自己身上倒过来。
有好几次,柳姝宁都差点要被他压倒了。
随后又不知道怎么的,每次快要倒下去的时候都能精准地被他拉回来。
“王爷,您不是解了体内的毒药吗?”
终于在又一次快要跌倒的时候,柳姝宁没忍住发问出声。
“是吗?本王怎么觉得,头还是晕晕的。”
谢辞修抬眸,眼神一片迷茫,随后又无心露出来了自己一截手腕。
柳姝宁看见这白皙如玉的手腕,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这手腕遍布了伤痕,有些许是用牙印咬的,甚至已经出血。
伤口青紫一片,看起来倒是十分可怖。
不难想象,方才谢辞修便是用这种方式隐忍的。
不知为何,柳姝宁心中对谢辞修莫名产生了奇妙的感觉,她居然很是心疼谢辞修。
“太后为什么要给王爷下药?”
“约莫是见本王没有妻子,想让本王娶温瑾汐。”
“怎能这般?”柳姝宁情绪十分激动。
谢辞修闻言眼神发亮地看了几眼柳姝宁,还以为她这是吃醋了,却没想到,半晌听她说道:“温姐姐心悦我的兄长的,太后怎能如此不讲道理!”
谢辞修:“……”
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柳姝宁看向谢辞修扯唇笑笑:“当然了,王爷的婚姻大事也是十分重要的。”
谢辞修不语,显然是因为方才的那句话生气了。
“若是王爷在被人如此陷害,也可将我推出去。”
柳姝宁不知道如何去哄谢辞修,于是沉默了半晌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
“将你推出去?将你推出去能做什么?”
谢辞修挑眉,不过不同于方才的生气,至少现在肯主动去搭理柳姝宁。
“就说我心悦王爷,而且我名声又不好听,我十分善妒,追求王爷但是王爷并不喜欢我,倘若哪家女子要是敢嫁给王爷,我自然是要找上门去找她们麻烦的。”
听她如此自黑,谢辞修并没有感受到高兴,只是听她如此自贬而感到生气。
“若是这般,你为何不嫁给我?”
谢辞修皱眉,面上的表情却比方才更加难看。
柳姝宁原本还在喋喋不休,见到谢辞修这般模样,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见柳姝宁不再说话,谢辞修便又变扭地解释了一句:“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做不得数,你莫要多想。”
出宫这条道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的诡异。
好在轻云轻离早就等候在外面,眼见谢辞被柳姝宁搀扶出来,二人也没有上前,只是将马车的矮凳拿了出来,方便他们上马车。
进了马车之后,谢辞修默默远离了柳姝宁几分。
柳姝宁还有些不知所措,便听见谢辞修说道:“明日便是腊月一日,你明日借着祈福的由头去一趟崇福寺。”
柳姝宁点头。
皇宫之中。
等众人都走后,宋瑾才从翊坤宫后面出来。
太后看向宋瑾,恼怒道:“是你向我出这样的主意,现在倒是害得我被责罚!”虽然话是这么说,却也没有方才面对温瑾年他们的真怒,这怒意之中似乎带着些娇嗔的意味。
宋瑾忽然上前,将面前的女子拥抱入怀中,丝毫不顾及此人与自己的身份。
太后到底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妇人,再加上先帝已经去世这么久了,先帝在时也不怎么宠信她,所以自然是寂寞难耐。
“楠楠,不要生气。”
宋瑾凑近她的耳垂处,低低出声说道。
声音嘶哑,每当宋瑾这幅做派,太后总归是承受不住的。
她现在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还是难过说道:“这么些年,若非是你帮我争宠,让我剩下阿黎,温家人怕是到现在还是看不起我。”
瞧见太后情绪低落,宋瑾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不过是禁足,不是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不过似乎也看出来了谢辞修对柳姝宁有意,既然不能从谢辞修身上下手,何不从柳姝宁身上下手?”
太后点头。
方才那个女子便是温瑾年带过来的。
……
吴家满门抄斩,宋氏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院落之中,这里倒是围了不少身着乞丐的人。
“姑母,你终于醒了。”
自从那日将宋氏从吴府解救出来之后,宋软就经常来这院子里面看姑姑。
好在邱言知道这是南疆蛊毒,而他会解除之法。
三天之后,假死药性过了之后,终于醒了。
“软儿?”
宋氏有些不可置信巡视了一片周围,最终将视线锁定在宋软身上。
“这里是哪里?”
将事情简单的传达了一下之后,宋氏点头,感激道:“此番还真是多谢了柳姑娘。”
“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可以考虑治疗了。”
邱言看见宋氏已经醒了,于是便出声说道。
宋氏点点头,十分感激地看了一眼邱言,她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都会死在吴府的深宅后院了。
好在现在……终于,终于是又看见了一线生机。
宋软又叮嘱了几句姑姑,然后就赶紧离去了。
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便是怕别人起疑,若是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皇上,便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了。
只是……往往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宋姑娘。”
她正打算隐蔽地从胡同口走出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唤了一声自己。
宋软回头看过去,缺乏现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你是谁?”
箫鹤卿倒是不着急介绍自己的身份,只是微微勾唇说道:“这本来死的人却没有死掉,你说,若是这件事情被第三个人知晓会是怎么样的?”
“你威胁我?”
宋软怒了,瞪向面前之人。
但是没想到此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唇角偶尔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跟在长公主身边这么些年,宋软早就将朝堂之上官员的相貌都摸了个一清二楚,眼下看见这副生面孔便就直接断定他并不是大昭的官员。
既然不是官员……
然,就在宋软如此想的时候,却看见面前的男人居然大胆的直接拿出来了贤王府的令牌。
“我虽然不是官员,可是我与你们的贤王到底还是走得比较亲近的,若不然这样,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贤王可好?”
宋软定睛一看,发现了那的确是皇室之人才有的令牌。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死死瞪向面前之人。
“这里不是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宋姑娘,你觉得呢?”
似乎是因为介意这里人来人往的,箫鹤卿忽然开口说道。
宋软因为受面前男人的威胁,于是便就点头。
箫鹤卿见她聪明,也就没有多言。
一个茶肆里面。
箫鹤卿主动给宋软倒了一杯茶水,随后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并不是为了针对你,而是为了针对柳姝宁。”
柳姝宁?
想到是柳姝宁帮助的自己,宋软便下意识排斥面前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宋姑娘,你逾越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箫鹤卿笑,只是眼神之中却没什么笑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来找我?”
宋软心中冷笑,觉得面前的男人没憋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就听见箫鹤卿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我无法直接找她,所以才要通过你啊。”
“我的要求很是简单,只要将这药喂给她,让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我,便可。”
箫鹤卿递过去一个瓷瓶。
不用他说,宋软也知道这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你真是无耻。”
宋软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因为得不到,所以就用这些下作手段么?”
“下作?”箫鹤卿冷笑,“你若是不帮我,我定然会将这件事情如实禀报给贤王。”
“你!”
二人僵持了半晌之后,最终还是宋软败下阵来:“好!”
她将瓷瓶拿在手中。
没留一个眼神给箫鹤卿。
箫鹤卿看着宋软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想到前世……眼神之中的笑意逐渐消失被阴鸷取代。
他有什么错?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柳姝宁事先背叛自己的吗?
既然重来一世,那他定然要抢在别人前面得到柳姝宁。
她毁容了自己都能接受,现如今既然是没有毁容,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呢?
箫鹤卿觉得她是没有资格拒绝自己的。
摄政王府之中。
宋宴听到了皇宫之中的事情,便急冲冲地跑来与谢辞修商量对策:“太后定然是不敢这么对你的,怕是有人在他后面指点什么。”
“其实我觉得就算不交兵权也可,大不了反了,老九这个皇帝本来就当得难以服众。”
谢辞修看向宋宴:“话虽如此,难道你不想过安稳日子了?”
想是想,可是他和谢辞修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了?
“就是憋不下这口气!”
谢辞修冷哼,却并没有说话。
一切真相,终究会马上公之于众!
翌日,听闻柳姝宁要去崇福寺祈福,柳云安便一大早起身来送柳姝宁。
“我晚上来接你。”
似是不放心,柳云安提议。
柳姝宁却摇头:“哥哥,我想在崇福寺里借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