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修说这话的眼神太过认真,柳姝宁彻底被他这滚烫的视线给烫得体无完肤。
良久,都没有等到柳姝宁答话。
谢辞修抿唇,加粗了几分呼吸,最终却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向柳姝宁:“你不愿?”
“不是……”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柳姝宁忽然有些喘不过来气。
谢辞修并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柳姝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马车缓缓行驶,直到到了淮安侯府外。
“王爷,已经到侯府了。”
外面驾车的轻云缓缓出声提醒了一句。
柳姝宁巴不得早些到,此时更是恨不得抓紧时间跳下马车。
只是……
手腕却忽然被谢辞修轻轻握住,他拉了自己一把,柳姝宁有些站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
腰间被一只大掌握住,明明是厚厚的冬装,可她还是能感受到那掌间的温度,炽热而滚烫。
“我的心意不变。”
谢辞修却又开口说道。
柳姝宁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腕挣脱开来,慌忙跑了出去。
“哥哥。”
恰好碰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柳云安,柳姝宁想也没想,于是便上前挽住柳云安的胳膊躲进了淮安侯府之中。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身后那炽热的视线。
无疑,这视线的主人定然是谢辞修。
侯府的大门彻底隔绝了这道视线,柳姝宁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阿宁?”
柳云安瞧见柳姝宁面色不对劲,于是便担忧出声。
“哥哥去看温姐姐了吗?”
柳姝宁摇头,只是转移话题。
提到温瑾汐,柳云安面上不自觉地红晕开来,看向柳姝宁:“看,看了。”
他这般极为不自在的神情,柳姝宁看得倒是忍不住憋笑几分。
“温姐姐这般喜欢哥哥,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娶?”
柳姝宁的话并未说完,就被玉嬷嬷打断了。
玉嬷嬷看向柳姝宁,面上的表情并无之前的傲慢无礼,有的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老夫人请世子爷过去。”
玉嬷嬷出声。
柳姝宁冷哼,并不打算让哥哥一个人去孝亲堂。
柳云安对自己这个祖母没什么感情,但是到底还是十分尊敬的。
眼下,瞧见柳姝宁似乎对她颇为不喜,没忍住出声:“可是祖母惹阿宁不高兴了?”
柳姝宁看向兄长,兄长性子向来温柔纯良,默默叹了一口气,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兄长。
柳云安听完面色大变,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柳姝宁道:“哥哥不用担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柳云安顿时又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向柳姝宁,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诽道:什么时候,还要让你来保护我了。
孝亲堂之中。
老夫人在看见柳云安来的时候,面上还是堆砌了慈祥和蔼的笑容,但是在瞧见他身侧站着的柳姝宁之后,面上的笑容忽然止住了。
“云安啊,你看看这些画像,可有哪家你是喜欢的?”
柳姝宁直接抢过那些画像,发现这些女子皆都是出生普通的寻常女子,出生普通的倒是算不了什么,只是还有很多是被贬为奴籍的。
这些都是祖上犯了过错的。
就算是放在寻常人家里,寻常人家也是看不上的。
“祖母,你这是什么意思?兄长是淮安侯府世子。”
柳姝宁冷笑,这老夫人的手段还是这么低贱,总是用些愚蠢的手段。
“你懂什么?这些女子家室相貌都是不错的,过日子终究还是平淡一些才好。”
老夫人只当柳姝宁是嫌弃这些人出生不显,没有往旁处想。
“是么?这个李姑娘,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是李平的侄女,李平犯下那等违背人伦的事情,你居然要将他的兄长嫁给我兄长?”
柳姝宁冷笑,老夫人面上表情一惊,没想到柳姝宁连这都知道。
这也是方才玉嬷嬷偷偷告诉自己的,她告诉自己这些女子皆都是罪臣之后。
而老夫人这么做,也是受了贤王之意。
他不想让温瑾汐嫁给柳云安。
“云安,我是你亲祖母啊,你还不相信我吗?”
老夫人见事情被戳穿,面上的表情很快就变了,她着急地看向柳云安。
柳云安到底是长期不在淮安侯府的,毕竟每次回来老夫人这个继祖母对他的态度确实是可圈可点。
“祖母。”
柳云安唤了一声老夫人,在老夫人期待的眼神之中说道:“我听阿宁的。”
老夫人瞬间面色难看,苦口婆心劝说道:“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不成?我这都是为你好啊,你前些时日刚入大理寺和刑部的牢房,寻常好人家的女子自然是不会嫁到我们侯府来的呀。”
老夫人不过是利用柳云安的怜悯之心罢了。
“你入狱的这些时间,祖母一直都是忙着帮你打点关系的呀,要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快从牢狱之中出来?”
老夫人当真是脸都不要了,就当着柳姝宁的面说出来这句话。
“祖母,你打点了什么关系?”
柳姝宁反问,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之中满是讥讽之意:“你莫不是从何处得知了,温国公府的小女儿心悦我兄长,所以这才想着从中作梗吧?”
老夫人被柳姝宁这几句话激得面色发红:“云安,你要是不娶的话,那祖母就吊死在侯府门外!”
知道有柳姝宁在这里,自己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都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便干脆用这威胁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们的祖母,大昭重孝。
“祖母,你真的舍得死吗?”
“不若你现在就出去上吊,我保准给祖母准备好绳子,就是不知道祖母是想要普通的麻绳,还是触感面软的丝绸?”
“不若这样,就传出去,让外人看看,祖母究竟是如何逼自己亲孙子娶这些罪臣之后的。”
老夫人冷笑:“大不了我就一死!”
见老夫人面上的表情认真,柳姝宁便知晓她约莫是要来真的了。
孝亲堂气氛一片诡异。
最终还是柳云安先出声带着柳姝宁走了出去。
只是两个人还没走到多远,便看见柳依然像是疯了一般,拿着匕首刺向柳如雪冲过去:“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柳如雪也是害怕至极,看见柳云安等人才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连忙躲到柳云安的身后,十分委屈说道:“大哥救我!”
柳依然的神智在看见柳云安才缓和了半晌,只是也仅仅是缓和半晌,她指着柳云安怒道:“大哥不妨打听她做出来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珍馐楼里,不知羞耻地脱光衣裳和贤王殿下厮混!”
柳依然一提到这件事情便就恨得双眼通红。
“二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柳如雪面色瞬间惨白一片,她就像是溺死之人,不管抓到什么人,都要先牢牢抓紧再说。
柳依然却彻底忍不住了,最终还是被柳依泽给拦了下来:“住手了,依然!”
柳依然哪里能住得了手,她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柳如雪:“都是你这个贱人,毁了我精心准备的计划,都是你!”
“大姐姐,明明是你给贤王下药的,现如今为何偏将罪过全都怪到我身上?”
柳如雪更是委屈说道。
“你好意思说?我就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皮的!”
“胡闹,来人,将大姑娘带回去!”
柳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他瞪了一眼还在发飙的柳依然。
柳云安性格好,虽然明面上他是淮安侯世子,但是私下里倒是仆人还是更听柳真的话。
“爹!”
柳依然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等柳依然被带了下去之后,柳依泽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如雪,也就拂袖离去了。
柳姝宁兄妹看了一场好戏,真觉得这好戏差不多该收场了的时候,这才发现柳如雪还是没有走。
“二姐姐,你救救我吧!”
柳如雪死死抓住柳姝宁的胳膊,她那双手就像是生了钳子一般,死死钳住柳姝宁的胳膊。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柳姝宁看了一眼方才柳依然所站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说。
“不是,二姐姐,大姐姐是不会放过我的!她晚上一定会来找我麻烦的!”
柳如雪摇头。
柳姝宁看向柳如雪,打量了她几眼,想到前世她不知为何忽然成了贤王侧妃,现如今看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柳云安看向柳姝宁,示意他先离开。
柳姝宁点头。
怀竹阁之中,柳如雪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
原来是她看见了柳依然今早仔细打扮了一番出去,只是出门的时候一根簪子掉落下去,柳如雪于是便拿着簪子去找柳依然。
这才发现她居然约见了贤王在珍馐楼相见,只是期间柳依然不知为何忽然走了出去,而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柳依然不在里面,所以便就走了进去。
而贤王就像是失控了一般,将自己给压在了桌案之上,而男女力量本就悬殊。
之后,柳依然再次回来的时候就撞到了这一幕,而不仅是她,就连后面赶来的柳依泽也看见了这副场景。
这事情相瞒自然是瞒不住的,很快就在珍馐楼里面传了开来。
而贤王直到被人发现才觉得失态,于是便连忙从柳如雪身上起来了。
而柳依然却一直都认为是柳如雪勾引的贤王。
所以这一路上,柳依然都在极力克制着。
可她方才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恨意倒不像是假的,那是真的,她是真的很想将柳如雪碎尸万段。
听完柳如雪的话,柳姝宁并没有着急回话,只是将视线放在柳如雪身上,打量了半晌。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柳姝宁反问。
“姐姐不是有暗卫吗?可否借我几个?”
柳如雪发问,面上满是惊慌恐惧。
“谁同你说我有暗卫的?”
“我曾经听见二哥身边的侍卫说,二哥几次三番想对白氏母女下手都没有成功,于是我便猜测是二姐姐给了白姨娘暗卫,既然这样,二姐姐为什么不能给我呢?”
柳如雪说到此处,倒是没忍住挤出来几滴泪水。
柳姝宁看向柳如雪,还不等自己说话,便又听见对方说道:“二姐,你知道我父亲软弱,母亲强势,可这件事情到底是我有错在先,就算是目前想要护住我……怕也是不能。”
说到此处,柳如雪又留下来几滴清泪:“可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贤王将我按在桌案之上,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我该怎么办才好啊,失了贞洁,唯有一死,大约我死了就好了。”
柳姝宁看向柳如雪,见她情绪激动,真的有寻思的意志。
柳姝宁最终还是拉住了她,摇头说道:“你不应该这么想。”
就像前世,她失了贞洁之后,也被箫鹤卿指责还活着干嘛?
为何不去死了。
可她一路挣扎,好不容易有了些气色,却偏偏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断送自己的性命。
凭什么?
柳姝宁还是动容了。
清白与否,从来都不是用贞洁来评判的。
“那你打算日后怎么办?”
柳姝宁看向她,询问。
“日后,我打算青灯古佛常伴余生……”
柳如雪咬唇,木讷说道。
柳姝宁叹息一口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被太多人看见了,贤王那么好名声的一个人,能不能青灯古佛还另说。
“你回去吧,我会让人去保护你的。”
柳姝宁没有多言,只是等她走之后,才将春兰唤过来。
“她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柳姝宁问。
“是真的,姑娘让奴婢注意府中的一举一动,奴婢今晨的确看见了三姑娘捡了一根金簪然后出去了,姑娘若是不信,也可问问府中其余的仆人。”
春兰并不敢撒谎,眼神都比往常多了些许坚定。
柳姝宁点头。
晚间,宋软忽然登门造访。
她将白玉瓷瓶递过去,将事情全盘托出,最终她还是无法忍心下手去陷害柳姝宁。
柳姝宁看向宋软,很快就想到了对策,她将计策说与宋软。
“可,可行吗?你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事,你将被发现一事告诉豆蔻,她兴许有办法。”
豆蔻对于京城的地形还是十分熟悉的,狡兔三窟这个道理就是她教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