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的指尖还残留着忘川水刺骨的寒意,孟婆汤铺前的血色招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声响。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猛地转身,只见黑暗中浮现出佝偻的身影——老妪身披黑袍,手中的木勺正滴着泛着荧光的汤汁,每一滴落在地上都腐蚀出焦黑的坑洞。
\"小郎君,喝了这汤,便不用再受相思之苦。\"孟婆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突然裂开三道血缝,\"也不用面对那些想要你命的厉鬼。\"话音未落,四周的黑暗中骤然响起锁链拖拽声,数百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从忘川水底升起,无数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指甲缝里还沾着腐烂的水草。
千钧一发之际,齐墨怀中破碎的镇魂笛突然发烫。笛身裂痕中渗出金色光芒,在空中勾勒出虞雪霁持枪而立的虚影。\"想要我的人,先过我这关!\"虚影的银枪横扫,将那些鬼手尽数斩断,断口处喷出腥臭的黑雾。孟婆发出尖锐的嘶鸣,黑袍下伸出蛛网状的触须,却在触及光芒的瞬间化为飞灰。
\"原来镇魂笛还有这等妙用。\"齐墨握紧残笛,发现笛身上浮现出细小的铭文,竟是虞家军训练部曲的秘术。当他试着吹奏出不成调的旋律时,忘川水面突然沸腾,一个浑身缠满铁链的恶鬼破水而出。那恶鬼头戴生锈的头盔,胸口插着短箭,却在听到笛声的刹那单膝跪地:\"末将...参见主母夫婿!\"
更多的亡魂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身上的铠甲虽残破不堪,却都烙着虞家军的印记。孟婆见状,疯狂挥动木勺,汤锅中翻涌出黑色巨浪。巨浪里裹挟着无数怨魂,其中竟有几个面容与虞家姐妹相似。\"这些都是被鬼婆害死的虞家旧部。\"为首的恶鬼咬牙切齿,\"三百年了,我们终于等到将军的召唤!\"
齐墨的笛声越发激昂,镇魂笛的光芒与亡魂们的锁链产生共鸣。那些束缚他们的铁链寸寸崩裂,化作金色流光没入笛身。当最后一道锁链断裂时,孟婆的汤锅轰然炸裂,滚烫的汤汁泼洒在地上,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老妪的身形开始透明,她在消散前恶狠狠地诅咒:\"你们以为集结亡魂就能对抗阴司?忘川墟的真正主人,可不会坐视不管!\"
随着孟婆的消失,忘川上空的乌云裂开缝隙,洒下一缕诡异的月光。月光所照之处,显现出隐藏在雾气中的城池轮廓——城墙由森森白骨堆砌,城门上悬着的巨幅旌旗,赫然绣着虞雪霁的画像。\"那是将军生前的驻地,现在成了无主之地。\"恶鬼们齐声说道,\"若公子能收复此处,定能号令阴间半数亡魂。\"
齐墨还未回应,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八匹通体燃烧鬼火的骷髅马踏空而来,马背上的骑手身着残破的红嫁衣,手中的红绸带滴着黑血。\"听说有活人在忘川闹事?\"为首的女鬼王甩动红绸,绸带瞬间化作无数毒蛇扑来,\"在我的地盘,还轮不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着齐墨手中的镇魂笛。
\"你认得这笛子?\"齐墨敏锐捕捉到对方眼底的恐惧。女鬼王的嫁衣无风自动,露出脖颈处狰狞的枪伤——正是虞雪霁银枪留下的致命伤。原来二十年前,这位女鬼王曾妄图吞并忘川墟,却被虞雪霁的残魂打得魂飞魄散,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的一缕执念。
\"我愿追随公子!\"女鬼王突然跪地,身后的骷髅马也纷纷低头。她解下腰间的鬼面令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阴文:\"凭此令,可号令忘川七十二寨。只求公子在收复城池后,能允我重建鬼市。\"其他亡魂见状,也纷纷献上随身之物,有刻着符咒的铜钱,有沾着朱砂的契约,还有能号令阴兵的虎符残片。
就在齐墨接过令牌的瞬间,镇魂笛发出清越鸣响。笛身的裂痕开始愈合,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郎君,做得不错。\"虞雪霁的虚影浮现,这次她的面容不再透明,而是带着欣慰的笑意,\"忘川墟里藏着能让我重塑肉身的宝物,但阴司不会坐视不管。这些小弟,你可得好好带。\"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阴司特有的铜锣声。漫天阴云化作黑甲骑兵,他们的长枪上挑着燃烧的魂火,军旗上印着齐墨爷爷的生辰八字。为首的阴司判官缓缓摘下斗笠——赫然是齐墨从未见过的青年面孔,却与爷爷有七分相似。\"交出镇魂笛,交出虞雪霁的残魂。\"判官的声音冰冷刺骨,\"齐家与阴司的约定,也该清算清算 了。\"
齐墨握紧令牌,身后数百亡魂同时发出怒吼。女鬼王挥舞红绸,在虚空中画出防御结界;恶鬼们举起断剑,锁链碰撞声震耳欲聋。而他手中的镇魂笛,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亡魂们的信仰之力,笛身的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勾勒出虞雪霁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的实体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