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攥着半块记忆碎片,在阴间粘稠的雾气中狂奔。身后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孟婆阴冷的笑声如影随形。地面突然凸起无数骨节,像巨型蜈蚣的脚爪般缠住他的小腿,腐烂的肉屑簌簌落在鞋面上。就在这时,前方雾气中浮现出一座朱红牌坊,匾额上“阴曹税司”四个大字泛着诡异的油光。
“进去!”虞雪霁残存的虚影突然出现,她的嫁衣破破烂烂,却依旧强行拽着齐墨撞进牌坊。税司内,十几个头戴乌纱帽的鬼吏正围坐在血池边,用金勺舀着沸腾的血水,池底漂浮着无数阳间人的身份证。
“哟,稀客。”为首的鬼吏摇着鎏金算盘,算珠碰撞声像指甲刮过颅骨,“活人擅闯税司,按律当...”他突然瞥见虞雪霁,算盘“啪嗒”掉在地上,“虞将军?您不是...”
“少废话。”虞雪霁将半块军功令拍在案几上,令牌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我要见你们司长。就说...孟婆的老底,有人要掀。”
鬼吏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片刻后,内堂传来珠帘响动,一个身着蟒袍的鬼官缓步走出,他脸上蒙着青铜面具,右眼位置嵌着枚铜钱:“虞雪霁,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莽撞。”他抬手示意鬼吏退下,血池中的身份证突然发出凄厉惨叫,“说吧,拿什么换你的命?”
齐墨正要开口,虞雪霁却按住他的肩膀。她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账本,纸张边缘爬满蛆虫般的纹路:“这是孟婆‘记忆当铺’的交易记录,阳寿、记忆、甚至胎儿魂魄...上面可都记着您的亲笔批文呢,秦司长。”
青铜面具下传来倒抽冷气声。秦司长猛地挥袖,账本顿时化作灰烬,却在半空重组:“你以为凭这个就能威胁本司?”他指尖弹出三道黑芒,直取齐墨眉心,“不过是个活不长的阳...”
“等等!”齐墨举起铜镜,镜中突然映出秦司长在阳间的祠堂,“我爷爷说过,您在阳间的香火供奉,全靠秦家后人维持。要是他们知道...”他故意停顿,看着鬼官面具上的铜钱开始发烫,“祠堂里那尊镀金神像,内里填的都是夭折婴儿的骨灰,不知会作何感想?”
祠堂的画面在铜镜中突然扭曲,秦司长踉跄后退,面具出现裂纹。虞雪霁趁机甩出锁链缠住他的脖颈:“帮我们找到轮回井,既往不咎。否则我就把这些证据,送到阎罗王案前。”
“你们以为轮回井是那么好找的?”秦司长突然狂笑,面具轰然碎裂,露出布满铜钱孔洞的脸,“那是孟婆的逆鳞!当年她...”话未说完,整个税司剧烈震动,血池中的身份证集体爆炸,化作遮天蔽日的厉鬼。
“不好!孟婆追来了!”虞雪霁银枪横扫,却发现枪尖碰到厉鬼就被腐蚀。秦司长趁机挣脱锁链,从袖中掏出个刻满符文的陶罐:“既然你们找死,就陪本司做场交易!”他将陶罐摔碎,无数锁链从地底窜出,分别缠住齐墨和虞雪霁。
齐墨感觉阳气正被疯狂抽取,恍惚间听见秦司长的嘶吼:“孟婆承诺过,只要困住你们,就赐我位列十殿阎罗!”陶罐碎片突然组成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北方,“轮回井就在...啊!”
凄厉惨叫中,秦司长的身体被锁链绞成血雾。孟婆拄着汤勺缓步走来,她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鬼差,每个鬼差手中都托着燃烧的账本:“虞雪霁,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舀起一勺黑汤,汤中浮现出齐墨爷爷苍老的面容,“看看这是谁?”
齐墨挣扎着望向汤勺,只见爷爷被锁链吊在忘川河畔,脚下是沸腾的血水。虞雪霁突然将齐墨护在身后,银枪爆发出万道光芒:“小郎君,带着碎片快走!我来...”
“来不及了。”孟婆挥袖,所有光芒瞬间熄灭。她指尖轻点,齐墨手中的碎片突然飞入汤勺,“轮回井的秘密,就让它永远沉睡吧。”说着,她将黑汤一饮而尽,天地间顿时响起无数冤魂的哀嚎。
千钧一发之际,齐墨怀中的铜镜突然发出刺目金光。镜中浮现出虞雪霁生前的画面:她在战场上被亲信背叛,临终前将半块碎片埋入轮回井。记忆与现实重叠,齐墨猛地抓住虞雪霁的手:“我知道了!轮回井的钥匙,是你的血!”
虞雪霁先是一怔,随即银枪划破手腕。鬼血滴落在地的瞬间,地面裂开巨大缝隙,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孟婆脸色骤变,汤勺挥出无数锁链:“给我拦住他们!”
齐墨拽着虞雪霁纵身跃入黑洞。下坠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擦身而过——有他与虞雪霁相处的十年,也有爷爷与孟婆的秘密交易。当双脚终于触到实地时,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布满青苔的古井,井壁上刻满狰狞的鬼脸,而在井中央,漂浮着半截闪着银光的玉镯。
“那是...我生前的信物。”虞雪霁颤抖着伸出手。就在这时,井外传来孟婆的怒吼,整个古井开始崩塌。齐墨抄起铜镜护住两人,却见玉镯突然化作流光,与记忆碎片融为一体,在虚空中拼出完整的地图——那上面,赫然标着阴司最深处的“阎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