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永夜浓稠如墨,巡阅使府的青铜烛台上,引魂灯摇曳着幽绿的光。虞雪霁揉着眉心翻阅堆积如山的案卷,银甲缝隙间渗出的鬼气在地面凝结成霜花,齐墨捧着新糊的纸钱茶盏进来时,正撞见她将朱砂笔狠狠戳进案牍:“阎王殿又压下三十桩血尸暴动案,当我是三头六臂不成?”
话音未落,整座大堂的梁柱突然渗出黑色黏液,蜿蜒成无数扭曲的人脸,咧开长满獠牙的嘴发出尖笑:“新官上任三把火,虞大人怕是要烧到自己尾巴喽!”齐墨手中茶盏应声而碎,滚烫的纸钱水泼在地上,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鬼手,顺着他脚踝往上攀爬。
“闭嘴!”虞雪霁银枪出鞘,枪尖迸发的幽蓝鬼火将鬼手烧成飞灰。可那些人脸非但未散,反而从墙壁上剥落,聚成一团腥臭的黑雾,黑雾中传来阴恻恻的调笑:“听说阳间有句话叫‘加班猝死’,不知鬼差加班...会不会魂飞魄散?”
齐墨握紧虎符,阴阳之气在掌心凝聚成盾。但当他试图靠近妻子时,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惨白手臂破土而出,指甲缝里嵌着腐肉的手指死死拽住他的小腿。其中一只手的腕骨上还套着生锈的枷锁,随着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小郎君!”虞雪霁银枪横扫,将缠人的鬼手斩断。可断裂的手臂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更多血影扑向众人。大堂角落的文书堆突然剧烈震动,泛黄的案卷腾空而起,在半空拼成血色符咒,符咒上的字迹如活物般扭动:“不付加班费,休想结案!”
“荒谬!阴司公务岂容...”虞雪霁话未说完,整座屋顶突然坍塌,露出上方盘旋的巨型骨龙虚影。骨龙张开百米长的巨口,喷出的黑雾所到之处,阴兵们的甲胄开始融化,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齐墨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刺,而虞雪霁的银枪光芒也黯淡下来。
就在这时,坍塌的梁柱间传来阴森冷笑,黑袍鬼修踏着血雾现身。他手中的骨杖轻点地面,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住虞雪霁的手脚:“虞将军,阎王殿的KpI压得喘不过气了吧?”鬼修抬手甩出一道黑色咒文,化作血红色藤蔓缠住齐墨的脖颈,“不如用你夫君的阳气...来抵这些加班费?”
“做梦!”虞雪霁眼中闪过狠厉,她强行挣断锁链,银枪插入地面。幽蓝鬼火瞬间暴涨千倍,化作巨大的鬼面虚影。可鬼面刚一成型,那些血色符咒便如利箭般射来,其中一张黄表纸擦过她的脸颊,竟留下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齐墨看着妻子嘴角溢出的黑色鬼血,心急如焚。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锦囊,颤抖着摸出里面泛黄的符纸。那是用朱砂和人血绘制的“阴阳衡平咒”,此刻在他掌心发出微弱的红光。“阿霁,接着!”他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符纸上,金红色光芒顺着符纹蔓延。
虞雪霁心领神会,银枪挑起符纸,幽蓝鬼火与金红光芒交织成网。在光芒碰撞的瞬间,骨龙发出不甘的怒吼,血色符咒纷纷燃烧,而黑袍鬼修的咒文藤蔓也寸寸崩裂。但鬼修在消散前甩出最后一道咒印,化作漆黑的锁链缠住齐墨的脚踝,将他拖向地底的深渊。
“小郎君!”虞雪霁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她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银枪挥舞出漫天枪花,斩断层层锁链。齐墨在坠落中握紧虎符,阴阳之力在周身流转,与虞雪霁的鬼气相融,形成一道金色光柱,硬生生将深渊撕开裂缝。
当两人狼狈地爬回地面时,巡阅使府已满目疮痍。虞雪霁颤抖着指尖抚过齐墨苍白的脸,突然狠狠咬住下唇,将自己的鬼血渡入他口中:“谁准你...谁准你这么拼命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往日的冷傲荡然无存。
齐墨勉强扯出笑容,指了指满地焦黑的符咒:“看来以后...得给阴兵们发点‘加班费’。”他掏出怀里用黄表纸折成的“冥钞”,这些纸钞上印着爷爷手绘的符文,在幽冥中泛着奇异的光泽。
就在这时,幽冥深处传来沉闷的钟声,一道金光落下,将那些冥钞镀上金边。虞雪霁捡起一张纸钞,惊讶地发现上面浮现出阎王殿的印章:“这是...阴司认可的冥币?”
齐墨靠在她肩头,感觉体内的阴阳之力逐渐平稳:“爷爷说过,阴阳交易讲究一个‘信’字。既然阳间有加班费,阴间自然也...”话未说完,整座大堂突然亮起璀璨光芒,堆积如山的案卷自动翻开,用朱砂书写的结案印章赫然显现。
而在幽冥深处,黑袍人转动着刻满符文的罗盘,看着铜镜中相拥的两人,嘴角勾起阴森弧度:“阴阳调和?不过是阎王殿的小把戏罢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呢。”随着他的低语,齐墨体内的阴阳之力突然开始紊乱,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