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欢刚才被七皇子纠缠,此刻发鬓微乱,面色苍白,一看便能让人生出误解。
“小郡王的人会带你离开,无论是谁问,都要说,从未见过七皇子。”温时玉将掉在地上的小竹篮捡起来,花瓣用衣袍一股脑包着,利落地抖了几下。
泥土纷纷而下,只剩那些粉白花瓣,他便将这些东西倾倒在篮中。
“切记,一口咬死这件事!”他再三叮嘱。
卿欢清楚,被旁人知晓,传到帝后耳朵里,连世子都保全不了她。
她紧张的声音微微颤抖,却还是点头,“多谢温少卿。”
赵明熠着急地用披风捂住七皇子的脸,“你也放心,我的人已经去通知宗权了,他很快就会赶过来。”
这七皇子平日在外面就不是个善茬,如今竟把黑手伸到徐二头上。
真是提着灯笼上茅房,找死!
卿欢朝着相反的方向,躲了过去,几息功夫,便听到有人嗓音尖利道。
“奴婢看得真真切切的,那徐侧氏与七皇子拉拉扯扯,好不放肆,七皇子那手都伸到她衣袍里了,眼看着就要抱在一起了……”
赵明熠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说得有鼻子有眼,比他的话本子还要精彩,再去看温时玉。
他清风朗月地站在花树下,不躲不避,仿佛预见了这场阴谋。
方才才故意引着他来到此处。
树影一晃,脚步声到了眼前。
今儿宫里也是热闹,平时很少宴请的十三,却是请来了公侯家的贵夫人千金,在花房那边做茶谈心。
也是这般巧,要来御花园里赏花。
但是跟假山前的两人打了个照面,众位妇人齐齐愣住。
“小郡王,温少卿,你们这是……”
梁国公府的梁夫人惊诧不已,再看地上瘫着的郎君,正是七皇子!
十三脸色微僵,目光朝别处看,似在寻找什么。
除了温时玉和赵明熠,竟然没有别的谁。
“温少卿,你能给本宫解释一番,小郡王这是做什么,殴打皇子?七哥是如何招惹了小郡王?”十三一副兴师问罪的神色。
温时玉抚了抚衣袍,拱手回道,“公主,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小郡王自行解释。”
赵明熠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好家伙,难题落在他脑袋上了,就没见过翻脸速度这么快的。
他清清嗓子,正待胡说八道。
假山后,小宫婢抱着个小布包,灵巧的钻了出来,大声嚷嚷着。
“公主,梁夫人,沈夫人,奴婢在后头发现了这个,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宫婢似没料到前头这么热闹,一时愣在原地,手抖着,那布包里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
羊眼圈,装着水银的小铜珠,药膏子,红绸缎……
那些贵妇皆是婚嫁过的。
当即就看出来这些是个什么下贱东西,都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赵明熠一愣,温时玉眼底也一闪而过了阴冷。
所以……这些原本都是要用在徐二身上的?
“七皇子平日在秦楼楚馆左拥右抱那些小倌儿,我还当是传言,不足为信,没想到他竟把这些歪风带到了宫内,方才,他对本郡王动手动脚,行为不端。”
说着,赵明熠眼神嫌恶,“七皇子是把我当成那楚馆里的小倌儿了,非但口出狂言,还弄伤了我的手,温少卿就是人证。”
他伸出手,五根手指上都是血。
再看奋力挣扎的七皇子,牙都被打得松动,真真假假,竟分辨不清。
“胡说,这是污蔑,这东西不是本殿的,本殿方才明明是跟那徐……”
啪的一声。
赵明熠一个巴掌甩上去,“我就算是个男人,名声也要紧,以后还要娶妻生子的。”
温时玉仿若旁观者,不疾不徐道,“臣日前在办一件案子,正与七殿下有关,是明月楼的一个淸倌儿无故身亡,死前便是见了七殿下,馆里的妈妈都可以作证。”
贵妇们神色各异,毕竟这是皇家辛秘,他们不敢说话,忐忑地看向十三公主。
十三那张脸如倒了颜料,红了黑,黑了红,咬着牙愤怒无比地看向赵明熠。
恨不得将他活剥了。
“既然公主不信,那就让圣上和皇后娘娘看看,到底是谁在秽乱后宫。”赵明熠揪着七皇子的后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七皇子还在负隅顽抗。
他袖中还藏着徐二的帕子,便是刚才纠缠时从她身上顺过来的。
“你无故殴打皇子,正好了,这件事就让父皇母后分辨。”
温时玉瞧到七皇子袖中帕子,眸光暗下去,“殿下,您行动不便,臣扶您去景和宫。”
然后不动声色将那帕子扯入自己掌中。
……
卿欢虽说被赵明熠的人带走,却因要跟七皇子对峙,便又被寻到了景和宫。
那些贵妇的目光上下打量,仿佛她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回皇后娘娘,妾今日并未见过七殿下。”卿欢此刻已经调整好情绪。
七皇子本想摸出证物,却发现袖管中空无一物,登时傻眼,便恶狠狠地瞪了眼温时玉。
定是他,方才将东西偷走了。
“母后,儿臣并未撒谎,是徐卿欢蓄意勾引,还让个小宫婢去传话说要见儿臣,儿臣这才去御花园赴约。”说着竟真的传出个证人。
卿欢看了眼,是之前在景和宫外遇到的小宫女,倒是搭了几句话,却只是好心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
“七殿下非说妾让人传话,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在污蔑臣妾,也便是污蔑国公府。”卿欢撩了裙摆跪下,不必自证,因为本就是谎言。
温时玉看向侧殿内,毫不畏惧地卿欢,面上带着自豪,他教导出来的,并未让他失望。
“你瞎七八扯,是你想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用在小爷身上!”赵明熠豁出去了,把这事儿揽到自己头上。
正好父母一直逼他相看女娘,趁此机会,绝了他们的心思。
姜皇后倒不是不信卿欢,而是七皇子再胆大,也不会在宫里胡来,她便问了沈嬷嬷。
“老奴也不清楚,徐侧氏原本与老奴一起采摘,后来便找不到人了。”沈嬷嬷如此说,那些贵妇不由咋舌。
又是男又是女,玩得真花。
温时玉拱手,“娘娘,臣觉得有失公允,徐侧氏与戚世子情投意合,新婚不到三月,戚世子身居高位,孰轻孰重,想必徐侧氏还是分得清。”
十三冷笑。
“温少卿,你与徐二,当初可是传出不少艳事,本宫还以为她是要嫁你的,却不想……徐二这心思这般野。”
卿欢听她这么说,心里明白,今日的戏,究竟是谁在操纵。
“公主……”
“公主此话不对,臣的妻子早就属意于臣,与温少卿也并无艳事,一切不过是捕风捉影。”殿外,迈进来一道挺拔健硕的身影。
日光细碎,落在他颀长背脊,也将他俊挺冷冽的面孔镀了层浅淡的光圈。
戚修凛大步行到了卿欢身边,视线一扫,也看到了摆在地上的脏东西。
他刀枪血雨里走过,死人堆里爬过,浑身气势凛然。
竟是直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徐侧氏。
“臣与徐侧氏,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外人便是一根针也插不进来,反倒是公主,屡次针对她,可是对臣有所不满?”
戚修凛单刀直入,劈向十三。
十三被他的森冷目光,看得心里一惊,不由得张口欲辩。
赵明熠眨眨眼,抬袖挡着额头。
“皇后娘娘,我也有冤,想我堂堂八尺男郎居然被七殿下如此羞辱,我,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