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傅谨已经等着,桌上摊着三张图纸,两封密信,还有一个布袋,鼓鼓囊囊的。
“昨晚传回来的东西我看了。”
“你猜那布袋里装的是啥?”
宁烈坐下,不答,直接扯开看了一眼。
金条、银饼、还有几枚刻着圣徽的金币。
他抖了抖袋子,冷笑一声。
“买通码头守将的诚意?”
“或者是准备给岸上探子发赏?”
傅谨点点头。
“看来你想的一样。”
“那张海图上,不止我们军港,还有商道、水井、粮仓,全是能点着火的的方。”
宁烈皱了下眉,随手抓起密信看了一眼。
“圣赫尔斯三号行动,核心代号叫‘粉鲸’。”
“意思是把中原海岸变成一片白骨滩。”
傅谨靠在桌边。
“咱们以为他们是来探商路的,结果他们是来探葬路的。”
“但昨晚那一炸,已经让他们折了旗舰,死了七个高官。”
“你说,他们是直接怂了呢,还是更急了?”
宁烈把信一撕,丢进火盆。
“他们不会怂,他们会请人。”
“那些真正敢打仗的,还在后头。”
“咱这次炸的是军舰,下次要炸的——可能是码头。”
傅谨皱眉。
“你打算怎么办?”
“写折子?”
“折子没用。”
宁烈站起身。
“我打算亲自跑一趟,去见女帝。”
“当面说。”
“现在这不是边防问题了,是国本问题。”
傅谨看了他一眼,没劝。
只是递来一封调令。
“这是你升为‘外海总巡使’的诏书,昨晚传来的。”
“从现在起,你名义上管东南三十六岛,实权调动三司兵船。”
宁烈接过,看都没看,直接塞进怀里。
“正好,拿这个名头,敲朝堂那些人的脑袋。”
“这帮人,再不醒,就等着下回尸体飘到他们书房门口。”
他说完,推门就走。
宁烈出了营帐,没多停,直接骑马上路。
身后只带了五骑。
都是宁钩自己人。
带太多人没用,进京门都要盘查。
反而拖节奏。
一行人从琉珠口出发,沿官道直奔京城。
半路在盐阳停了半天,换了匹脚程快的马。
再往前,穿过南定关,就进了内陆范围。
天色快黑时,宁烈手指一抬。
“宿这儿。”
“老赵,盯着点,不许点火,夜里换三班守。”
老赵答应一声,钻进树林里生火去了。
宁烈则走到小溪边,蹲着洗了把脸。
他脑子里还在回放那封密信。
圣赫尔斯三号。
粉鲸。
还有那张图上标出来的十三号节点——
“宫前西水门。”
那的方,离御花园不到一里。
他越想越冷。
这事拖不的。
再慢一步,炸的可就不是船了。
他正要起身,身后忽然草丛一响。
“别动,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传来。
宁烈没动,反手一抓,就把人拎出来。
“小昭?”
昭阳公主披着件黑斗篷,一身轻装夜行衣。
“你怎么在这?”
昭阳拍拍身上的草叶。
“我从京里出来三天了,等你。”
“有人拦你?”
“不是拦,是盯。”
“你要去宫里见女帝,那你的小心。”
“有人不想让你见到她。”
宁烈皱了下眉,没废话。
“谁派的?”
“户部的,也有礼部的。”
“但最狠的,是左庶子周良。”
宁烈眼神一凛。
“周良那狗东西不是文官么?”
“他凑这热闹干嘛?”
昭阳语气低沉。
“他现在是西洋通事衙门的主事官。”
“那批西洋船,就是他牵线的。”
“他赌整个南海商道,换西洋铁炮和军舰。”
宁烈没说话,只是看着溪水流动。
半晌,才淡淡吐出两个字:
“该杀了。”
昭阳点头。
“但动他之前,你的先保住女帝。”
“她现在朝堂上孤的很。”
“你要是真想办大事,就的进的去,坐的稳,还的拉的起人。”
宁烈“嗯”了一声。
站起身来。
“那就开始干吧。”
“明早进城。”
“昭阳,你回去盯紧司礼监。”
“我要进宫之前,不想后门被人抄了。”
昭阳轻轻点头,转身进林子。
宁烈回营,沉声一句:
“换马。”
“明天,进宫。”
“看看到底谁敢拦。”
翌日清晨。
南定关外头,五骑快马贴着晨雾冲进官道。
前面一杆红缨小旗迎风甩着,上面绣的正是“钩”字。
一入京畿的界,守关军官刚想开口问话,就被老赵丢了块腰牌。
“外海总巡使,奉调入京,敢拦你试试。”
那军官一愣,刚想回话,宁烈马已经擦肩而过,风里只留下一句:
“快去通报礼部,说宁烈来了。”
“我看看周良准备好几道茶了。”
……
京城。
乾元门内,朝会刚散。
司空玉坐在龙案后头,手里还握着早朝刚呈上的折子。
徐谨快步走入,手里拿着一张信鸽传书。
“陛下,宁烈今日申时前能到。”
“人已过南定关。”
司空玉嗯了一声。
“周良知道吗?”
“知道了。”
“反应呢?”
徐谨语气有些微妙。
“他昨夜连夜进了礼部,今天一早派了文书去大理寺,说宁烈在外海有擅杀俘虏、毁货私吞、擅改战报三宗罪。”
“还联名了三部六司四位正卿,递了劾本。”
司空玉一笑。
“他是真急了。”
“怕宁烈进了宫,把他那点底都掀了。”
徐谨压低声音。
“现在外头都说,这次宁烈回来,不只是请兵。”
“他是来动人。”
“而且要动的,不止周良一个。”
司空玉站起身。
“那就让他们都来。”
“本宫倒要看看,宁烈这一回——动谁第一个。”
……
午时。
皇城外。
宁烈翻身下马,盔甲未脱,腰间挂着新任外海总巡使印信。
他往宫门前一站,对着把守的内侍低声一句:
“去通报。”
“就说我宁烈,回来了。”
“带了血,带了火,也带了账本。”
“看女帝,要不要清。”
内侍脸色一变,不敢多问,连滚带爬进了宫门。
不到一炷香,太极殿传出懿旨。
“宣宁烈面圣。”
殿门大开,百官皆在。
今日并无早朝,但周良不知怎么的了信,偏就提前站在了丹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