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事没这么简单,我感觉这背后一定牵扯了更大的利益。”
顾相思缓过神,将父亲那些草拟全都装进包袱里,打算回到公主府再好好琢磨一番。
她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看了聂长庚一眼,“先、先走吧。”
刚才不知怎的头疼得剧烈,脑子里嗡嗡响,一下就便落入一个温热又坚挺的怀抱,但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倚着聂长庚靠了好久!
她顿时僵僵地支起身子,忽然觉得这片胸膛快要把她给灼焦了,脸色唰地就红起来。
顾相思低着头试图掩饰着自己脸上莫名其妙的红晕,“我们先回开丰吧。”
“嗯。”聂长庚应声。
出了湖边小屋,天色渐晚,顾相思打算明日一早便回开丰。
一路上,她装作不经意地偷偷瞥了聂长庚几眼,发现他并没有为此事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似乎是很平常的一个举动。那她整得这么尴尬,脸上的红晕迟迟退不下去,未免也太过自作多情了?
聂长庚神色冷静木然,天生就是一张淡漠的脸,锋利的五官和眉间的疤给他多添上几分凌厉。
次日清晨,一早大二人便去到车马店租了一辆马车,得尽快赶回开丰,顾相思怕时间太久了柳絮会撑不住。
车夫在前头赶车,顾相思和聂长庚坐在车厢里。她掀起眼皮,发现聂长庚眼底乌青,无精打采的样子,问:
\"昨夜没睡好?\"
聂长庚摇摇头,合上眼想要在车里小憩一下,“隔壁客房太吵了。”
昨夜他们下榻在一家小客栈,每人一间,顾相思不知道聂长庚隔壁客房到底什么动静,居然能把人吵得睡不好。
“什么动静啊,吵到这种地步?”顾相思随口一问。
聂长庚有些难开口:“就是......男女之间情投意合......摇床架的声音。”
“噢,”顾相思淡然得毫无波澜,“你只管睡自己的就好了,就当做没听见,再不济你就去猛敲他们房门,保准他们整晚都没心情再干那事。”
聂长庚登时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盯向顾相思,“你很了解这种事吗?”
“当然了。”
顾相思想起从前,每赚到一笔银子苟南北定会突然消失不见,她去青楼里一抓一个准。苟南北时常跑去青楼里找不到人,让她好一顿找,这种事也就见多了。
话音刚落,只见聂长庚的脸色忽而变得阴沉起来,将唇抿得紧紧没说话,又把眼睛合上继续小憩,眉头也微微蹙起。
马车还未驶出岐州城便停了下来,顾相思好奇地掀开车帘子问车夫:
“怎么不走了?”
车夫道:“碰上出殡的了,让他们先走吧,遇上红白事咱们都得让道。”
顾相思无意打眼一瞧,出殡队伍冗长,得有百十人,披麻戴孝,打着白幡绵延扬长。奏着哀乐漫天纸花,远远就看到一副巨大的棺材由八人抬着走过来。
“好大的阵仗......八人抬棺,这谁啊?”顾相思问。
车夫答:“陈家呗,岐州最大的财主,他们家姑爷过世了。”
“陈家?”顾相思看到打头戴孝带的年轻男子捧着的牌位,写着【......显考朝奉郎刘公......】
她又跟车夫侃起来:“这刘姑爷是入赘陈家啊?姑爷的排场可不比老爷小。”
车夫一撇嘴,“这刘姑爷以前是在朝里当官咧!听说还是个将军!排场能不大嘛。这不上了岁数告老还乡,前两日病逝了。”
“刘将军......?”
顾相思随口喃喃一声,本来坐在车厢里小憩的聂长庚像是听到什么,猛地坐起来,也跟着凑上前来看出殡。
“他叫刘什么?”聂长庚语气冷得出奇。
顾相思仔细看了一眼,“刘......平,他好像叫刘平,以他的生年算来......得六十二岁了。”
聂长庚神色微变,一把揪起车夫的衣领正色道:“你说他是朝里做将军的?”
车夫被他吓了一跳,赶忙道:“是......是啊,刘将军嘛,咱们岐州也只出了这么一个将军。”
霎时间,聂长庚如五雷轰顶,好似一道天雷猛劈至头顶般又震惊又清醒。这个刘平将军,正是当年聂家军被围困鬼渡坡,前来宣旨的将军!
聂家军被北蛮困在鬼渡坡十天十夜,以为会等来朝廷的支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纸“清缴叛徒”的圣旨。而刘平,正是领兵前来宣旨的将军。
听闻他在鬼渡坡清缴通敌叛徒有功,回朝后还升了一级,但坐了没几年,便称病告老还乡。太平会在他江州老家没查到,没想到居然是跑来岐州老岳父家里养老了。
聂长庚心底隐隐觉得不妙,似乎错过了什么东西。
刘平作为当年事件的当事人,许是知道些内情,可他如今死了,能知道聂家“通敌”的人又少一个。
顾相思也看出来聂长庚的不对劲,她还没见他又慌又惊成这个样子,听说死的这个人也是将军,会不会与他家的事有关?
“痛悼贞故朝奉郎刘公讳平先生,德业长昭......友左相魏某,哀挽敬奠......”
顾相思盯着花圈上的一串挽联道:“左相魏某?!”
\"魏措......\"聂长庚目光如炬,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一个文臣一个武将,魏措和刘平关系很好吗?”顾相思不解。
聂长庚深深皱着眉,“魏措手眼通天,魏党不仅仅只有文官。”
又是魏措,顾相思觉着近时间来这个名字一直围绕在她左右,关于魏措的事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似乎是老天爷的某种指引一般。
顾家的地是魏措买走的,和清缴聂家的宣旨将军又关系匪浅,桩桩件件都指向魏措这个人。
顾相思抱起双臂,一脸讳莫如深的神情夹杂几分笑意,对聂长庚道:
“聂帮主,看来我们又得继续合作了,你觉不觉得冥冥之中我们就是要被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