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顾相思如往常般上殿听政,还未出府,就发现府门外被一群人簇拥着围了起来。
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身边整齐排列着两列侍女嬷嬷。
一名中年妇人身着华贵,头顶翡翠朱钗,端庄严肃地端着手候在府门前,身后还跟着一名不苟言笑的老嬷嬷。
瞧见顾相思走出来,妇人躬身行礼,“妾身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她冷言冷面,样子上做得恭敬,可眼神里却没有对公主身份的一丝畏惧。
顾相思有种不详的预感,“您是——”
“妾身是当朝宰相魏措之内人,这位是宫里的教习嬷嬷,张嬷嬷。”
顾相思听到是魏措的夫人,便有些不悦地打量她一眼,“魏夫人?大清早便在我府门前候着,是有要事?”
魏夫人昂首正色道:“妾身今日带着教习嬷嬷前来,是想要替公主巩固一下宫中礼数。”
“呵,”顾相思不禁嗤笑一声,魏措的面子还真是大,不仅在大殿上对裴金乐连礼都不行,这一家子浩浩荡荡围堵着公主府,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她脸色变得不屑起来,“魏夫人是在说本公主没礼数?”
魏夫人只微微躬身,头颅却没低下半分:“公主言重,不过是公主陪同官家听政需要抛头露面,不比后宫府宅放松,还需严谨庄重些,免得叫他人笑话。”
想必是昨日在大殿上顾相思贸然谏言,引得大臣们议论纷纷,魏措这才找借口来给自己使绊子。
她烦躁又无奈地摆摆手,“且等本公主下朝回来再说,让开。”
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却抬臂拦住了顾相思的去路,而柳絮跟在她身后也冷脸呵斥道:
“放肆!”
顾相思蹙起眉头还耐着性子道:“魏夫人,本公主还需上朝听政,没工夫跟你在这里聊闲天,请让一让!”
魏夫人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淳熙公主,在您还没完全学好礼数之前,还是莫要去殿上给官家丢人了。”
——
魏夫人带来的一行魏府的家丁,将公主府门堵得死死的,摆明了不让顾相思去听政。
前院中央,魏夫人站在顾相思面前,强势又古板,身后是以张嬷嬷为首,还跟着三四个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
“魏夫人,你有什么权力阻止本公主出门?!”顾相思怒道。
“这是魏相的命令!”
“魏相还能大得过皇家?他是要造反吗!”
整个公主府的下人都涌出了出来,围在前院外侧观瞧。
聂长庚站在回廊里,被其他小厮挤到角落,阿鼠也跟着钻到他身边,有些担忧地问:
“哥,魏措这是明晃晃下战书来了。”
聂长庚遥遥望着在前院里剑拔弩张的二人,担心顾相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她,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他道:“昨日在大殿上一群男子围着她骂,怕是不想人家说一群大男人欺负姑娘家,今日才派了这么妇人过来。”
阿鼠也为难地撇着嘴,“可是这女人家的事,咱们要怎么帮?”
谈话间,只见前院中央不知谁大喝一声,那三四个教习嬷嬷全都上手将顾相思压了下来,而魏夫人在缓缓游走在她身侧,嘴里听不清念着什么。
聂长庚见状,急得就想要冲上去,这也太明目张胆地欺负人了!
阿鼠赶紧一把拉住他,“哥别去!你忘了公主嘱咐过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出面动手!”
聂长庚被阿鼠死命拽着,只能忍气吞声站在原地。
大庭广众之下,顾相思被两个教习嬷嬷压制在地上,魏夫人一边在她身边踱步,一边幽幽道:
“公主要知道,在大殿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男子们的正事,咱们女人家就别掺和,要听边听,不停便罢。首先,妾身先教公主行礼的方式,给官家请安行礼,应当三叩九拜——”
音落,两个嬷嬷便使劲按压着顾相思的头往地上磕去。
她咬牙梗着脖子,使出吃奶的力气不就范。
另外两个嬷嬷也一同把柳絮按在地上,刚进门就给主仆二人下了个马威。
魏夫人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对顾相思道:“公主,若还想上朝听政的话,便早些将礼数和女德学完。什么时候过了妾身的考核,什么时候才能听政。”
魏措这招可够阴的,知道政见不和,这是故意让这几个老女人来折磨顾相思,既然别人挑不出毛病,还能让她没法听政。
“放开我!魏措算老几,你又算老几,用得着让你来教本公主!”顾相思怒喊着。
魏夫人抿着薄唇,显得刻薄又刁钻,“魏相怎么说也是两朝宰相,辅佐过先帝。就连先帝在世时还会给魏相三分薄面,淳熙公主,看来您也不会太会尊老啊。”
她朝张嬷嬷甩去一记眼神,张嬷嬷会意,用力扳出顾相思的手,掌心朝上将手摊开。
魏夫人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的教条,眨眼间只听“啪”地一声,教条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在顾相思掌心。
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又咬紧牙关生生忍了回去。
聂长庚在一旁看着恨不得就要冲上去杀了魏夫人,但还是被阿鼠死死拉住。
“魏李氏你放肆!敢伤公主凤体!”
柳絮怒吼一声,冷冷盯着魏夫人。
而魏夫人蔑了她一眼:“哪儿轮到你个贱婢说话?掌嘴!”
柳絮身边的两个嬷嬷得令,立刻狠狠甩了柳絮一耳光。瞬时,柳絮的脸上就浮起一扇红红的巴掌印。
顾相思气得青筋暴起,这老女人不仅堵她的门,抽她的手,还敢对柳絮动手。真以为魏家能霸道到横着走了?
她调动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挣,将两个压制着的老嬷嬷推开。好在从前她和苟南北学过点三脚猫功夫,三两下就把嬷嬷们掀翻在地。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她一个健步冲上去,朝着适才打了柳絮的老嬷嬷挥了一耳光,“啪”地一声尤为响亮,把嬷嬷扇得团团转。
顾相思将柳絮扶起来,扫了一眼府门口,此时还是有一群魏家家丁堵着不走。
“淳熙公主!你是不是要连妾身一起打?!”魏夫人嘴上说着谦称,骨子却是充满傲慢。
顾相思知道一时半会是甩不掉这个鼻涕虫的。军事决策在即,是她要扶持外戚势力的好机会,决不能在这个关口掉链子。
还是得智取。
她挺着腰杆站在魏夫人面前,二人气势不相上下,问:“魏夫人,你打算要赖到何时才肯走?”
“公主何时熟记礼仪和女德,过了妾身和嬷嬷们的考核,妾身自然会离开公主府。”
“行,既然如此,魏夫人要教便好好教。”
顾相思阴阴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