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李佑前往县衙拿户帖,刘师爷借口还没拿到大印,让他回客栈再等两天。
“这师爷行事古怪,”苏廪思忖道,“莫不是还想讹钱?”
李佑摇头道:“不能再给了。至少在户帖盖印之前,绝不能再掏一文钱,不然就是个填不满的坑。”
穿越之前,李佑就知晓不少贪官污吏的事迹,也听闻过唐朝师爷们的贪婪。
如今亲身体验,着实令人咋舌!
李佑开始细细梳理头绪,师爷拖延不办事,无非是想继续捞钱。
可既然想捞钱,一直拖着也不合常理。
正常做法应该是先给户帖盖章,然后当面让李佑加价,这才符合他们捞钱的套路。
一直不盖章,似乎并不急于捞钱,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接下来两天,李佑暗中监视县衙,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苏元礼的心腹家奴老五,和送信的文吏一同来到县城,还结伴走进了县衙。
老匹夫!
李佑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敢情这师爷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门心思讨好苏家老太爷呢。
李佑快步回到客栈,对苏廪说:“廪叔,您立刻出城准备,等我到了码头,咱们马上开船。”
“出什么事了?”苏廪不明所以。
李佑说道:“老太爷的家奴刚进了县衙!”
作为雅贤苑的总管事,苏廪也不是糊涂人,顿时慌了神:“那咱们赶紧回去,你的身契已经撕掉,现在只是个流民。老太爷要是想害你,县衙肯定会抓人,躲进雅贤苑就安全了。”
“我不想让夫人和小姐为难,如果我躲回雅贤苑保命,她们肯定又会和老太爷起冲突,”李佑摇头拒绝,“您去码头准备开船吧。”
“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做?”苏廪问道。
李佑微笑着说:“廪叔,我和苏爽情同手足,也算是您半个儿子。不管我做什么,肯定不会害您,您就别再问了。”
苏廪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就不多问了。一切小心!”
目送苏廪离开客栈,李佑收拾好随身行囊,用棉布仔细擦拭枪头。
颍上县是待不下去了,李佑本想稳步发展势力,奈何行事太过张扬遭人嫉恨。
他也可以选择留下,躲在雅贤苑继续当苏家的家奴,官府可不敢冲进豪族家中搜捕流民。
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
索性干票大的,反正这些年憋闷得很,正好借此机会痛痛快快舒展一番。
真以为老子只是个卑贱家奴不成!
重新用布裹好枪头,李佑来到客栈柜台,掏出铜钱付房费:“掌柜的,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我两根火折子就行。”
“好嘞,”掌柜立即喊道,“拿两根火折子过来!”
李佑仔细检查,确认两根火折子都能用,便提着长枪,不紧不慢地朝县衙走去。
“站住!”
刚走到县衙大门,衙役便将他拦住。
李佑赶忙拱手赔笑:“这位官爷,我跟刘师爷约好了,劳烦通融通融。”
一声“官爷”喊得衙役心里舒坦,他笑着指了指李佑的长枪:“县衙重地,不许携带兵器进入。”
李佑掏出一把铜钱,点头哈腰道:“还请帮忙通报一声。”
收了钱,衙役笑得更欢,小跑着进去通报,但仍不让李佑进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刘灿从县衙走出来,满脸堆笑:“小兄弟,放下兵器,快进来。”
李佑佯装愤怒道:“刘师爷,我们都等了好几天,实在等不下去了。廪叔已经去码头开船,我来县衙问问情况,要是还办不妥,只能等年后再来。师爷这样办事,实在让人心寒呐!”
刘灿解释道:“已经办妥了,快放下兵器进来。”
李佑摇头说:“在下这杆枪十分珍贵,不敢交给旁人保管。”
刘灿安抚道:“交给衙役便是,堂堂县衙,还能吞了你一杆长枪不成?”
“这可说不准。”李佑死活不肯交出武器。
刘灿没办法,只好说:“那你进来吧,你的户帖已经盖好大印了。”
就这么轻易让百姓带武器进县衙?
其中必有猫腻!
李佑跟着师爷进了大门,没去大堂,而是绕到旁边的户房。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户帖拿出来。”刘灿说道。
李佑嘴角泛起冷笑,站在户房外一声不吭。
刘灿闪身进了屋,突然关上房门,在里面大喊:“把这贼人拿下,竟敢携带兵器擅闯县衙,莫不是想谋害县太爷!”
早已埋伏好的衙役们,立刻从各个房间冲出来,提着水火棍将李佑团团围住。
李佑装作惊恐万分,大声喊道:“师爷莫不是嫌钱少?您已经收了三百贯,我再给五百贯便是!”
三百贯?
五百贯?
“慢着!”
县尉从武备库快步走出,抬手示意衙役们先别动手,对着户房喊道:“刘师爷,竟是八百贯的买卖,你可没跟我这么说啊!”
主簿也从钱粮库现身,一言不发,只在一旁看热闹。
“放屁!”
刘灿立刻打开房门,脸色极为难看,站在门口叫嚷:“别听这家伙胡说,真有八百贯,我还能让你们插手?”
李佑一脸惶恐道:“刘师爷,是我失言了吗?罪过,罪过啊!”
说着,李佑又赶忙向众人解释:“真没给八百贯,我只给了三百贯,各位可别误会师爷。”
县尉冷笑一声,死死盯着刘灿:“师爷,三百贯的大买卖,让我们这么多弟兄办事,就给我区区五贯钱?这可说不过去吧,你当打发要饭的呢!”
“咳咳!”
主簿在一旁咳嗽两声,依旧没有说话,却表明他听到了。
见者有份!
“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刘灿指着李佑,气呼呼地说,“这家伙就是个家奴,就算把他卖了,又哪来几百贯?”
李佑顿时大怒:“刘师爷,你收了钱还想反悔?我不过是想自立门户,找你帮忙办个户帖。给了门子二贯铜钱,还请你去酒楼吃好喝好。你一开始说二十贯能办妥,却一直拖着加价,加到三百贯才肯办事。这也就罢了,为何收了钱,今天还想害我?”
说完,李佑又看向那些衙役:“诸位官爷说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黑心之人?”
衙役们虽然还围着李佑,但已经纷纷放下水火棍,显然认同了李佑的说法,都觉得师爷做事不地道。
贪也得有个度,只拿钱不办事,会遭人唾弃的。
更可气的是,师爷收了几百贯,今天让他们抓人,却每人只给几十文赏钱!
太小气了,衙役们都恨不得帮李佑,当场把师爷揍一顿。
县尉一步步走近,手按刀柄:“刘师爷,这事要是闹到县太爷那儿,恐怕不好收场吧。”
刘灿有苦难言,哭丧着脸说:“我真没拿三百贯,这小子血口喷人。”
县尉换上一副笑脸,朝李佑走去,和颜悦色道:“小兄弟,你详细说说,我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李佑指着刘灿:“刘师爷,当着这位老爷的面,你敢不敢过来与我对质?”
“别听他胡扯,快把这家伙抓起来!”刘灿气得直哆嗦。
李佑破口大骂:“你这龟孙子,收了我三百贯办事,还想把我抓进大牢逼问钱财?今天我跟你拼了,你敢不敢过来对质!”
“对啊,”县尉也问刘灿,“师爷,敢不敢当面讲清楚?”
刘灿只得走到县尉身边,低声说:“金老弟,有话咱们私下说,当着这么多衙役的面,怎么说得清楚?”
县尉也压低声音:“分我一百贯。”
刘灿没好气道:“上家下家加起来,我才拿一百贯。这一百贯里,还有十贯没到手呢!”
县尉还要再说,主簿已经走到跟前。
主簿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两人,摆明了也要分一杯羹。
刘灿脑筋一转,突然说道:“这样吧。汝阴苏氏的老太爷,想弄死这个家奴,背后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把人抓了关进大牢,先关上一两个月,再给苏老太爷写信,就说县衙人多眼杂,几十贯铜钱办不成事,让他再加二百贯。”
县尉犹豫道:“得罪苏家,恐怕不妥吧。”
刘灿冷笑道:“有什么不妥?事情都闹开了,衙役和六房文吏哪个不知道,这哪是五十贯能办妥的事?”
县尉回头一看,果然六房大门都开着,文吏们一个个探头探脑。
“好,就这么办!”县尉咬咬牙道。
主簿却突然冷笑一声,终于开口:“刘师爷,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办事中途加价,肯定会惹恼苏老爷,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人,我和金县尉还得在颍上继续干呢。”
“对啊,老子还得干半辈子!”县尉回过神来。
主簿又阴阳怪气道:“说不定啊,有人惹恼了苏老爷,还会暗中把罪责推到咱们头上。”
县尉再次按住刀柄,怒目瞪着刘灿。
刘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疼道:“这桩买卖,一成分给文武吏员,剩下的咱们三人平分。”
“哈哈,好说!”县尉大喜。
主簿也面露微笑,站在那儿又不吭声了。
刘灿说:“先把这家伙抓起来!”
县尉正要下令,李佑突然大喊:“我还有钱,再给你们一百贯。这位官爷,求您放我一马!”
“真的?”
县尉见钱眼开,下意识朝李佑走了两步。
进入攻击范围,李佑突然举枪刺出。
整整四年,李佑每天仅刺击动作就要训练一千次。
他能从各种角度发力,指哪刺哪,得心应手。
瞬间枪出如龙,直取县尉的咽喉。
县尉,相当于县公安局长,也是现场武力值最高的,杀了此人,对方便群龙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