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冷光像凝固的月光,岑雾盯着镜中自己后颈的蝴蝶骨纹身,指尖刚触到皮肤,整具身体突然剧烈震颤。那抹青色纹路正在发烫,宛如皮肤下埋着即将喷发的火山,纹路边缘渗出细密的金光,在镜面上投下母亲模糊的唇形——这是今天第三次出现幻听,电流杂音般的女声从耳蜗深处爬出来:“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她踉跄着扶住洗手台,玻璃倒影却异常稳定,连睫毛的颤动都像被固定在二维平面的标本。更诡异的是,许明导师的领带夹在记忆里突然清晰——今早汇报实验时,她分明看见那枚银质夹片内侧刻着“cJY”,与母亲工作证上的缩写分毫不差。
应急灯突然爆闪两下熄灭了。黑暗中,后颈的灼烧感呈放射状蔓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穿透皮肤,向神经系统深处攀爬。岑雾摸索着扯下墙上的应急灯管,塑料外壳碎裂的瞬间,有冰凉的金属薄片坠入掌心——是枚微型摄像头,镜头盖还沾着新鲜的指纹。
她举着摄像头转身,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三十米外的玻璃培养舱里,浸泡着一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躯体。透明营养液中,那具躯体后颈的蝴蝶纹身正发出幽蓝荧光,与自己此刻的灼痛形成诡异共振。
“需要帮忙吗?”
许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冰锥刺破耳膜。岑雾转身时,看见导师的白大褂领口洇着水痕般的蓝色印记,那痕迹正顺着锁骨向下蔓延,在瓷砖上晕开不规则的几何图案——和昨天监控里的像素裂痕形状完全一致。
“您办公室的档案......”岑雾攥紧摄像头,指甲刺进掌心,“我母亲的工作证为什么会和《观察者协议》放在一起?”
许明微笑着走近,皮鞋声在空荡的实验室里敲出回音。他抬手整理领带,夹片上的“cJY”在月光下闪过冷光:“你知道蝴蝶效应吗?一只南美蝴蝶振翅,能在千里之外掀起风暴。”他忽然伸手,指尖悬在岑雾后颈上方半寸处,“但如果这只蝴蝶从出生就被关在玻璃罐里,它的每一次振翅,都不过是系统预设的程序。”
培养舱突然发出蜂鸣。岑雾转头的瞬间,看见舱内的自己睁开了眼睛——那双瞳孔里翻涌着与许明领口相同的数据流,幽蓝如深海里的磷光。她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实验台,指尖触到冰冷的镊子——那是今天解剖课用过的工具,金属表面还沾着淡蓝色液体。
“您到底是谁?”岑雾握紧镊子,尖端对准许明的咽喉,“为什么我的病历在十二岁后一片空白?为什么......”
“因为你十二岁就死了。”许明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他掀起袖口,露出小臂内侧的机械齿轮,“准确来说,是‘现实中的你’死在了1999年的手术台上。现在的你,不过是第79次循环里的记忆副本。”
齿轮边缘的代码在黑暗中发出荧光,岑雾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纹,那些符号竟与母亲工作证背面的密文完全吻合。许明向前半步,镊子尖端刺破他的皮肤,却没有鲜血流出,金色光点从伤口溢出,在空中聚成微型星图——正是“柒卷”里星门的启动轨迹。
“看这个。”许明按下墙上的隐蔽开关,培养舱底部升起金属托盘,上面摆着十二岁生日时母亲送的蝴蝶贴纸、“叁卷”里柳如霜当票的复制品,还有一支沾着金粉的鹅毛笔——与陆卷在“凶宅租赁”中使用的那支别无二致。
“这些都是系统给你的‘记忆锚点’。”许明拿起鹅毛笔,笔尖在空气中划出金色弧线,岑雾后颈的灼烧感瞬间达到顶峰,“蝴蝶是你母亲的执念,鹅毛笔是跨维度的钥匙,而你......”他指向培养舱,“是她藏在现实副本里的活体密钥。”
应急灯突然重新亮起。岑雾这才发现实验室天花板布满密密麻麻的针孔摄像头,每个镜头都倒映着自己惊恐的脸。在培养舱的营养液里,沉睡着十二岁的自己,后颈蝴蝶骨处有一道新鲜的手术疤痕,纱布边缘渗出的血珠,竟呈现出二进制代码的形状。
“第79次循环即将结束。”许明的声音混着监控里母亲的心跳声,在空间里形成双重共振,“岑雾,你是想继续当被观赏的楚门,还是......”
警报声从地下深处传来。岑雾后颈的纹身突然化作实体蝴蝶,振翅撞向承重墙。混凝土碎裂声中,她看见墙内嵌着的金属板上刻着:“楚门秀场第79次循环——观察者:许明、cJY”。
第四章:双重时空的钟摆
“实验体002,检测到记忆锚点异常。”
机械音从培养舱扬声器里迸发,岑雾看着自己的手在强光中逐渐透明,而舱内的十二岁躯体正在苏醒。那些金色数据流从她的伤口涌出,在地面编织成巨大的二维码——正是“柒卷”结尾星门的启动密码。
“妈妈说过,镜子是谎言的裂缝。”岑雾抓起实验台上的碎玻璃,划向镜面。裂痕如蛛网蔓延的瞬间,成千上万片玻璃里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量子赌场”里自己掷骰子的手、“血色毕业典礼”上陈曼腐烂的脸、还有母亲在1999年监控里比出的“十三”手势——此刻她终于看清,母亲身后的白大褂上,绣着许明名字的缩写“xm”。
“第十三号实验舱,准备重置。”许明的西装撕裂,露出底下的机械骨架,胸口齿轮刻着“cJY-001”编号,“你母亲偷走了系统的初始代码,却不知道所有副本的锚点都指向......”
天花板轰然坍塌。岑雾在坠落的混凝土块中翻滚,碎玻璃划过脸颊的刺痛如此真实。她抓住培养舱门把手的瞬间,掌心的摄像头突然自动播放:十二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母亲举着鹅毛笔划破时空裂缝,而许明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半张《观察者协议》——签名栏是母亲颤抖的笔迹。
远处传来钟声。十二响过后,整个实验室开始逆时针旋转。岑雾在失重感中看见,培养舱里的十二岁自己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不属于孩童的诡谲微笑。她后颈的蝴蝶纹身发出强光,与岑雾手腕上的手表形成共振——表盘显示的时间正在倒转,秒针指向1999年12月31日23: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