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黑暗中,岑雾的指尖触到记忆饮料瓶的棱角。许明的机械触须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些连接着玻璃罐的金属关节正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她向后摸索到书架边缘,突然想起第七章结尾在手术录像里看到的画面——许明的手术服下,分明藏着与此刻相同的机械骨骼。
“你在害怕什么?”许明的声音带着温文尔雅的残忍,“害怕自己只是母亲创造的备份?还是害怕这个‘现实’根本不存在?”他抬手轻挥,天花板上垂下无数数据线,每条线末端都系着岑雾不同副本的记忆碎片:“量子赌场”的筹码在空中漂浮,“末日直播”的丧尸爪牙凝结成数据模型,最刺眼的是“血色毕业典礼”的毕业证书,姓名栏被划去后重新写上“实验体002”。
岑雾突然发力推倒书架,在书海崩塌的巨响中冲向图书馆后门。月光透过百叶窗切成条状,她在地面光影里看见自己的影子——边缘竟像被像素化的马赛克,每走一步就有细碎的光点剥落。后颈的蝴蝶纹身再次发烫,母亲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在脑海里炸开:“去档案密室,找1999年的手术记录......”
密道入口在洗手间镜子后。岑雾用鹅毛笔划破镜面,裂痕中渗出的不是水银,而是金色数据流。当她钻过裂缝的瞬间,身后传来许明的轻笑:“你以为管理局旧址还能保护你?别忘了,每个副本的钥匙,都是我亲手交给你母亲的。”
隧道尽头的铁门挂着“记忆维度管理局第13分区”的铜牌。岑雾摸出母亲的工牌,却发现芯片槽里多出一张纸条:“用你的血,唤醒真正的钥匙。”鹅毛笔尖刺破指尖的刹那,工牌突然发出蓝光,门把手上浮现出蝴蝶骨的纹路——与她后颈的纹身完全吻合。
门内是逼仄的监控室,二十四个屏幕循环播放着不同时空的岑雾。她在第三个屏幕里看见“循环街道”的自己正被修正者追击,第十七个屏幕里的“启卷”版本正在触碰油画,而右下角的黑屏突然亮起,画面里是穿着白大褂的母亲,身后站着戴着口罩的许明,两人中间是装满蓝色液体的培养舱。
“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
机械女声从头顶的扬声器里爆出,所有屏幕同时切换成同一张脸——河伯祠管家的皱纹里嵌着数据流,嘴角上扬的弧度与“血色毕业典礼”的陈曼如出一辙。修正者的身影从屏幕里渗出,黑斗篷下的身体像液态金属般变形,最终凝固成一个融合了多个副本特征的怪物:左手是丧尸的利爪,右腿套着“凶宅租赁”的管家皮鞋,而那张不断切换的脸上,突然闪过柳如霜惊恐的表情。
“岑雾小姐,”声音在陈曼的尖利与管家的沙哑间切换,“第79次循环的违约者,系统判定你需要回炉重造。”怪物抬手,掌心浮现出“末日直播”的丧尸群数据,那些由0和1组成的腐肉在空中凝结成实体,腐烂的气息中夹杂着记忆饮料的甜腻。
鹅毛笔在手中震动,笔尖自动划出星门的轮廓。岑雾想起第七章用鹅毛笔刺破修正者工牌的瞬间,那些数据乱流里曾闪过“观察者计划”的字样。她挥笔斩断袭来的利爪,金色光芒所到之处,丧尸群化作漫天代码,其中竟有不少碎片拼出“cJY-001”的字样——与许明胸口的编号完全一致。
“你拿的是陈静宜的笔,”修正者的身体在攻击中分裂成三个残影,分别冲向监控室的三个出口,“但你知道这支笔的笔尖蘸过什么吗?是她自己的记忆熵值——用女儿的脑波做催化剂,多伟大的母爱啊。”每个残影的脸上都浮现出嘲讽的笑容,“现在,这支笔正在抽取你的记忆,等墨水流干,你就会变成和那些Npc一样的空壳。”
岑雾的指尖开始发麻,鹅毛笔的重量越来越沉。她看向监控屏幕,发现所有岑雾的影像都在同步挥笔,仿佛在进行某种时空共振。当修正者的三个残影同时扑来,她突然将笔尖刺入自己手腕——不是攻击,而是顺着血管的走向,画出母亲在“循环街道”便利店数据流里显现的星门坐标。
鲜血滴在地面,竟凝结成微型星门的形状。修正者的攻击在触碰到星门的瞬间被反弹,三个残影发出电子尖啸,身体开始互相吞噬。岑雾趁机冲向控制台,发现最底层的抽屉里堆满“观察者协议”,每份协议的甲方签名都是“许明”,而乙方栏印着不同版本的岑雾指纹,最新的那份签署日期是“2025年5月2日”——正是她“返回现实”的第一天。
“原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她的声音被监控室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撕裂。所有屏幕开始倒计时,修正者的残影在数据乱流中重组,这次竟变成了十二岁的岑雾模样——戴着手术帽,后颈缠着渗血的纱布,手中握着染血的鹅毛笔。
“妈妈说过,你会在这里崩溃。”幼年版的自己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孩子的冰冷,“但她没想到,系统早就复制了你的情感模块。现在,该让真正的岑雾醒来了。”小女孩挥笔,监控室的墙壁开始融化,露出背后的巨型数据幕墙,幕墙上的每个像素都在播放岑雾的人生片段,从襁褓中的婴儿到此刻的自己,每个瞬间都被标注着“循环次数”和“记忆纯度”。
岑雾后退,后腰抵在控制台边缘。她看见自己在“叁卷”典当的蝴蝶贴纸正在数据幕墙上燃烧,柳如霜的当票化作灰烬后,露出底下的“楚门秀场第80次循环”字样。后颈的芯片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那些曾被她视为“现实”的记忆碎片——许明的微笑、实验室的白大褂、母亲失踪前的拥抱——竟全部浮现出代码边框。
“你是要做困在茧房里的蝴蝶,还是刺破现实的笔尖?”
三个不同时空的岑雾影像同时出现在数据幕墙上:七岁的小女孩抱着蝴蝶贴纸,十二岁的少女拿着手术同意书,此刻的自己握着带血的鹅毛笔。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共鸣。修正者的身影在共鸣中彻底崩解,化作千万只金色蝴蝶,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印着“观察者002”的字样。
当最后一只蝴蝶落在鹅毛笔尖,岑雾听见图书馆外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她冲向密道出口,却在推开铁门的瞬间愣在原地——外面不是熟悉的图书馆走廊,而是“启卷·盲盒博物馆”的展厅,她曾触碰过的那幅油画正在墙上发光,画中振翅的蝴蝶与她后颈的纹身完美重合。
“欢迎来到第80次循环,岑雾小姐。”
许明的声音从油画背后传来,男人穿着“启卷”里老周的中山装,领带夹换成了蝴蝶形状的蓝宝石。他抬手揭开墙上的幕布,露出后面排列整齐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沉睡着一个岑雾,后颈的蝴蝶纹身依次亮起到第80号。而在所有玻璃罐的正中央,是母亲陈静宜的培养舱,她的胸口插着与许明相同的机械心脏,工牌上的编号赫然是“cJY-001”。
“你以为自己在反抗系统,”许明微笑着靠近,袖口的数据流缠绕上岑雾的脚踝,“其实你只是我和陈静宜共同创造的......第80个备份。现在,该让这场秀进入高潮了——毕竟,你的心脏里,还藏着整个系统的初始代码呢。”
岑雾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蓝色纹路,那些纹路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油画中的蝴蝶突然振翅飞出,停在她的鹅毛笔尖,翅膀开合间露出内侧的代码:“cw-001已激活,启动观察者融合程序。”与此同时,所有玻璃罐里的岑雾同时睁眼,她们后颈的蝴蝶纹身连成一片金色光网,将整个展厅笼罩在数据流的狂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