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如白昼。
四处吵吵嚷嚷，茶楼更是灯火通明。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写了本子，叫说书先生连夜就开场。
各家甚至是把除夕买来闲置的花灯都点上，都好奇这罕见的三堂会审会审出个什么名堂。
瞧着各条街道灯火葳蕤，除了没放烟花，竟然不输除夕夜。
各官员，也不管与自己有没有关系，今夜皆是睡不安稳。
天气虽冷，围坐在大理寺衙外的百姓们却热情高涨。
聚在一起取暖，家长里短聊着，完全没有要回去睡觉的意思。
堂中，诸位大臣已经困得眼皮打架。
地上跪着的商户也已经快要跪不住，歪倒一边。
明晏坐在椅子上，沉默看着堂中。
上面交流得热火朝天的三司官员。
账簿堆满案头，翻得起劲。
穆原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闭目养神。
用过晚膳回来的明晖明昆已经记得不起来走了多少圈。
眼见还没什么进展。
明晖也忍不住道：“靖安，你安的什么心，拉了这么多人陪你在这儿等着，若无证据就先关押。”
明昆也苦着脸道：“是啊，皇妹，诸公不比你年轻力壮，哪里熬得住。”
场中大臣们哈欠声此起彼伏，眼皮打架。
明晏依然沉默。
明晖又道：“你惯常跋扈，如今在朝堂也是如此，一点儿不懂规矩，本就不该让你入朝。”
明昆也道：“皇妹，既然一时没有进展，不如让诸公先回去休息，明日接着审？”
明晏抬眼看着二人，没有什么反应，淡淡道：“三皇兄，你愿意放户部一马吗？”
明昆一愣。
明晏下巴轻点，“坐回去吧，不然就回你的瑞王府去，你若在跟着明晖一起说我，就别怪小妹对你不客气了。”
明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明晖上前指着明晏鼻子道：“靖安，本王看你年幼，忍你很久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京城可不是你猖狂的地方。”
明晏眉头一拧，伸手握住明晖指过来的那只手指，微微用力。
明晖便惨叫出声。
明晏佯装惊讶，“四皇兄怎么了？”
堂上打瞌睡的众人也被明晖的惨叫吓醒。
只听他捂着手指怒吼道：“靖安，你不敬兄长，竟敢对本王行凶。”
明晏道：“四皇兄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什么也没做，哪里对你行凶了，明明是皇兄在指着小妹的鼻子骂呢。”
明晖颤抖举起那只痛得钻心的手指，已然有些变形，道：“你暗中谋害，是何居心，这可是大理寺公堂！”
明晏道：“小妹不过握了一下皇兄的手，哪里谋害了？莫不是皇兄素日缺乏锻炼，太过脆弱所致？不如早些回府，找了大夫看看，平日少沉溺女色，免得把身体拖垮了。”
“靖安，你无耻，颠倒黑白，目无兄长。”
明晏一摊手，“皇兄说话要讲证据，这可是大理寺公堂，何人可作证是小妹故意折断了你的手指？”
场上诸人方才都在打瞌睡，本也没注意。
明晏看向明昆，“三皇兄，你可曾看到了？”
明昆摇头。
又问穆原，“穆相可看见了？”
穆原：“不曾。”
“御史公？”
御史大夫摇摇头，累得不想说话。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皆是一脸疑惑。
明晏又看向案头后三人，“三位可曾看到？”
三人一脸懵，讨论案情讨论得热火朝天，哪里管堂中周王又和靖安公主吵起来了。
这一天这场景发生无数次，看都懒得看了。
明晏又摊了摊手，“四皇兄可不要血口喷人哦。”
复又坐了回去。
明晖气得胸口钝痛。
明昆在一旁道：“四弟不如先回府看大夫？四弟万金之躯，可不能有损。”
明晖怒火攻心，抬起好的那只手，朝着明晏那张无所谓又带了分挑衅的脸扇去。
穆原大声喊道：“周王不可。”
起身就往明晏那边扑过去挡在身前。
众人也是惊得瞌睡全跑，均站了起来。
穆原俯身将明晏挡得严实，脸侧受了明晖重重一巴掌。
明晖这掌没有留力，穆原被打得一阵耳鸣。
带着耳侧迅速红了起来，面颊连着冷白的脖颈立马出现几道清晰的指痕。
明晏还没动作就看他的脸压了下来，靠近自己，接着就是一声脆响。
眼睁睁看着明晖面目狰狞高高扬起的巴掌落在他耳侧脖间。
一时间也懵了，愣在椅子上，嘴唇微张。
反应过来时，怒火上顶，就想要打回去。
穆原本扶在她椅子扶手两侧的手轻按了按她，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明晏生生忍下了怒火。
穆原稳了稳心神，耳中再听不到低鸣的时候站起身，转身看向同样懵了的明晖。
脸侧红了一片，即使在深夜刑部大堂的烛火中也十分显眼。
冷道：“周王撒过气，可够了？”
明晖回过神来，“穆原，你自己冲过来找打，也想安在本王身上？”
明昆从震惊中喊道：“四弟，你怎可对皇妹动手？”
他这一声，不可谓不大。
明晖暗道一声阴险。
他这一震，堂中众人都醒过神来，哪里还有半分疲倦。
穆原道：“公主千金之躯，大雍功臣，周王因为猜测便要动手打她，置公主颜面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