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一堆虾兵蟹将来糊弄咱,还想邀功?
真当咱是器重你,所以才重用你的吗?
胡惟庸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不禁慌了神,连忙试探着询问:“陛下何出此言?”
难道是陛下掌握了六部贪官人员的真实情况,故意考验他忠不忠诚?
发现他查出来的都是无足轻重的贪官污吏,准备治他一个失职的罪过了?
他这个丞相才当了三个月就要换,要成为大明朝有史以来任期最短的丞相了?
那还不如直接把他赐死得了!
就在胡惟庸惴惴不安之际,一道弹劾奏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自己看!”
胡惟庸茫然无措地拿起奏疏,翻开看了一眼,险些气到昏厥。
好你个陈宁,不是说好了,等十五例行朝会时骂他的吗,怎么背地里悄悄送奏疏,列举他以前当职时玩忽职守的事,来影射他现在能力不行,全靠手下官员办差自己独领成果呢?
不是说好了做戏,你个陈宁居然来真的!
胡惟庸鼻子快气歪了,刚要出声辩解,朱元璋未语先叹。
“唉!子中,咱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陈御史这上头写的,咱让人去查了,有理有据,他甚至还在上面写了,觉得你做事不如老先生,这、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说是不?”
“是!”
胡惟庸眼见陛下信他不信陈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连忙点头如捣蒜。
“陛下说得对!陈御史一定是为了迎合某些人,故意弹劾臣的!”
这个某些人不会明说,朱元璋也知道影射的是谁。
他没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把刚才交上来的名单又塞到了胡惟庸的手里。
“老先生虽然忙着开设恩科的事,但他身为御史中丞的职责也没懈怠,他光是自查御史台去年一整年日常用度的账目,就找到了一个官员贪污的罪证。”
朱元璋的话,把胡惟庸又给吓了一大跳。
别看御史台本来应该是一群清流聚集的地方,自从刘基下台后,他为了让朝廷上下都跟他长同一条舌头,可没少往原左丞相李善长的身边凑,上下打点塞人进去。
因此,像陈宁那样的御史,不在少数。
胡惟庸一时间分不清,刘基查出来的那个不会平账的蠢货,究竟是谁?
“是陈御史。”
“什么!”
胡惟庸呼吸一窒,低头看着手里的弹劾奏疏。
难怪陛下愿意再相信他一次,合着是陈宁被抓……不对!
他来的路上,还看到陈宁拎着一盒长白山的百年人参,说要去刘府找刘基请教书法呢。
朱元璋揣着明白装糊涂,反倒惊讶地问他:“你一定也是被那个老实巴交的陈御史给骗了吧,真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咱上次喊陈宁,他直接吓跪了,结果硬是从御史台日常供给里,两年贪了五千两银子,咱直接把他全家流放了。”
哦!
原来是那个陈御史。
胡惟庸感觉自己这颗心,今天像荡秋千一样,一会儿升到云端,一会儿又恨不得一头扎进泥土里。
早知道,他就不来邀这个功了!
还有那老不死的,他还没有插手恩科的事,刘基却想帮他查账?
这哪行!
御史台的另一个陈御史,虽然只是在他家有喜事时,随过一百两礼金,但另一个陈御史可是他忠诚的下官,每年的孝敬比他的俸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怎么能让刘基接着往下查?
“陛下,刘中丞自己的事办完了吗?”
“没有呢,不过你别担心,咱说了,只让他查御史台的账,剩下的事有子中你呢,咱可以不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你说呢?”
胡惟庸点头如捣蒜。
他也一样!
“臣这就回去,赶紧把剩余的账目全部查了,再顺着查出来的线索,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大贪官。”
胡惟庸知道,这次他是真的要舍弃几个小卒子,以防陛下怀疑他徇私。
要是真把查账的事交给刘基,半数的胡党都摘不出来!
不行。
得再让他们把假账重新做一遍!
朱元璋见胡惟庸兴冲冲地来,急匆匆地走,感慨不已。
“听说他这三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监督属下做事,大半夜还不让人睡,结果一堆人忙活这么久,还要被推出几个人来交差,天越来越暖了,胡党们的心,只怕会越来越凉啊。”
此时此刻,朱元璋终于体会到了,学习胡惟庸当个阴险小人,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快乐了。
朝事交给胡劳模去做,咱去抱乖孙咯!
“呀!”
一进院子。
朱元璋就看到朱标,正抱着乖孙,站在桂花树下出神。
一截树枝带着几片叶子扣在了朱雄英的头顶上,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正奋力地用两只小肉手想把树枝扒拉掉,却因为树枝勾住了他爹的衣服,怎么扯也扯不掉。
最让孩子郁闷的是,他都喊了好几声,朱标竟然充耳不闻,树枝都快耷拉进他嘴里给他喂叶子吃了。
此时,朱雄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父爱如山体滑坡,哪怕是心思细腻的太子爹,带娃也有不走心的时候。
【我爹又不是嫦娥,盯着桂花树发什么呆呢?】
朱元璋也很纳闷。
最近胡惟庸做事勤快,又有了刘基的监管,哪怕六部的户部少了半边,还能照常运行,大家勤快办事,上的奏疏都少了大半。
“标儿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累到发呆了,他想什么呢?”
朱元璋满腹好奇的走进院子。
在距离桂花树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就听到标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对着乖孙抱怨。
“英儿,又有人说爹的东宫空虚,想往爹身边塞人,可爹担心你还这么小,万一再有人效仿吕姮伤害你,爹该怎么办才好?”
朱元璋止步,认真地回想了一番。
好像还真有礼部的一个员外郎上了一封奏疏,提醒他该给太子另选侧妃,为皇家绵延子嗣。
“可咱不是已经把奏疏退回去,让那个李员外郎重新写了吗,难道是标儿身边的那些少师少傅们多管闲事?”
上次咱让标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明了他老朱家,不想再被朝臣们左右家事的态度了,居然还有人头铁,为了想当外戚撞上来。
那咱只能让他们撞个头破血流!
侧不侧妃不重要,乖孙安危最重要,他可不允许未来出现第二个吕氏和第二个朱允炆!
“爱卿们还是太闲了,上次给标儿找事做,这次找他们的事吧。”
这时,听到朱元璋来了的朱雄英,看看气愤的爷爷,又看看低头露出狡黠如狐般笑容的太子爹,他伸挠了挠头皮。
【头好痒。】
【感觉要长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