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侯府冷冷清清,丝毫没有要过年的气氛。
晏逐星却打算好好过个年。
毕竟这是她重生归来的第一个年,要好好过,往后的日子才能红红火火。
因而在小年夜的前一天,她领着九栀和双鲤出门去逛街,打算亲自置办一些年货。
正踏进一家糕点铺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呼唤:“星儿!是我的星儿吗?”
晏逐星诧异地回头,只见一对约莫四十余岁、衣着整洁体面却不显富贵的夫妇,正激动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之际,妇人蓄满的泪水滚滚而下。她身旁的男子,此刻也激动得嘴唇哆嗦,不住地用袖子擦拭眼角。
“丫头!爹娘可算找到你了!这些年我们想得你好苦啊!”妇人再忍不住,踉跄着就要扑上来抓晏逐星的手,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晏逐星心头猛地一跳,心中瞬间涌起巨大的疑虑。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妇人伸来的手,清亮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动容,只有审视和警惕。
亲生父母?
重生后她一直在暗查自己的身世,然而线索寥寥无几,至今没有任何头绪。
如今却突然当街冒出这么一对自称是她生身父母的夫妇。
她总觉得此事透着一丝古怪。
“你们是什么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攀扯我家小姐!”双鲤柳眉倒竖,一个箭步上前,将晏逐星牢牢护在身后。
她扫视着这对哭天抢地的夫妇,板着小脸道:“光天化日,哭哭啼啼就想认亲。怕不是哪里来的拐子?”
那妇人被双鲤厉声呵斥,又见晏逐星目光冷漠,顿时悲从中来,哭嚎声拔高了几度:“星儿!你看看娘!你当真不认得娘了吗?”
男子连忙用力搀扶住哭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妻子,自己也红了眼眶,声音沙哑地劝道:“孩他娘,你莫要这样,仔细吓着孩。都怪我……当年星儿丢失时还小,记不得咱们也是情理之中。”
他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心疼,试图安抚妻子,目光却殷切地望向晏逐星。
周围支棱着脖子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这种当街认亲的戏码,谁不爱看?
男子深吸一口气,转向周围越聚越多的看客,抱拳扬声道:“诸位街坊邻里,在下关万海,在通州开着‘万海布匹行’,做了十几年本分生意,街面上不少老主顾都认得关某。”
“今日寻回着失散多年的骨肉,实在是情难自禁,我们绝非歹人。若有叨扰,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定远侯府的马车,嚷嚷了起来:“这位是定远侯府的大小姐。你可有证据证明人家是你的女儿?”
“自然是有的!”那自称关万海的男子忙不迭点头。
“我的女儿左耳耳垂后边有一颗红痣。而且,她这模样和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女儿。”
晏逐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确实有一颗小小的痣。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呀,耳朵有痣的人多了去了。焉知你们不是早早打听好,特意来认亲的。”双鲤果断反驳。
关万海急切地看向晏逐星:“关某确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当年我带着你去青州行商,都怪我一时疏忽,竟把你弄丢了!你走丢时,手上还带着你娘给你打的金手镯呀。”
他说到这里,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手指着身旁哭得几乎站立不稳的妇人。
“自那日起,你娘她日夜以泪洗面,人也差点跟着去了啊。”
妇人听到这话,猛地爆发出更凄厉的哭声。
关万海将她揽到怀里,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这些年我们散尽家财,托人四处打听,从未有一日放弃过寻你。苍天有眼!菩萨保佑!今日终于是让我们找到你了。”
“唉哟,听听!通州开着布庄的东家,怎么可能是坏人。还给闺女打了金手镯,一听就是疼爱孩子的好人家。这遭的什么罪哟。”
人群里一个心软的婆子已经抹起了眼泪。
“可不是嘛!丢了孩子十几年,好不容易找着了,亲闺女却杵着不动,连句话都没有……”
“啧,这不明摆着吗?”
一个带着了然和讥诮的尖细声音响起。
“人家现在可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大小姐。谁还乐意认回那开布庄的爹娘?这不是自降身份嘛。”
“就是就是。商贾之女,哪比得上侯府嫡女体面?换我,我也得掂量掂量。”
人群中议论纷纷,将一直没有开口的晏逐星几乎是架到了火上烤。
晏逐星几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心。
耳后红痣、青州走失、手戴金镯子。
这夫妇二人抛出的细节,倒是全都和她知晓的线索对上了。
这巧合未免太过精准。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
然而,看着眼前这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肝肠寸断的夫妇,她心底却没有任何的波动。
她总觉得此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压下心底翻涌的疑虑,晏逐星清冷的眸子扫过关万海夫妇,又掠过周围指指点点的看客,终于开口:
“事关重大,空口无凭。”
“二位既言之凿凿,那便随我一同回侯府,当面同侯爷禀明原委。此事真伪,自有侯爷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