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佑堂挟持苏昭昭离开京城不久,顾野便率了一队人马追来,在临行之前,他还特意向皇城司的人交代,要他们速速请五城兵马司的黄统领前来支援,并代他向兵部借调船支。
为了让梁佑堂逃走时,彻底放松警惕,顾野还刻意隐忍了一刻,才追来。
直到他远远见到梁佑堂在马背上,试图对苏昭昭行不轨之举。
他才立即命下属快马追上,并放箭制止。
却不想此举,竟然激惹了梁佑堂带着苏昭昭朝渡口处奔去。
眼见苏昭昭再度被梁佑堂挟持,并做为人盾,他脸色很是难看,死死盯着梁佑堂,一字一句质问道:“梁佑堂,你与内务府的陈公公,皆是东虞人的奸细,是与不是?”
扫过涛涛江水后,顾野眼底浮现一抹阴霾:“若从实招来,本指挥使可以考虑在圣上面前替你求情!”
这话如同巨石投进死水,梁佑堂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勒在苏昭昭脖颈上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一紧。
那冰凉的匕首无声的贴紧了苏昭昭的皮肤上,引起她一阵颤栗。
她下意识偏了偏头,想要避开那利刃。
梁佑堂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手臂再度收紧,将她死死禁锢在身前。
“姓顾的!栽赃构陷、罗织罪名,这不正是你顾指挥使的看家本领吗?!”
梁佑堂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惊怒与嘲笑:“想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做梦!”
“哦?”
顾野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毫无温度的弧度,“我手上有你与陈公公在法云寺藏经阁里往来的密信,这难道也算是栽赃构陷、罗织罪名么?”
顾野一马在前,玄青色的披风在风中泛起波澜,浑身带着如同山岳倾轧的气势,沉沉地压向河上缓缓驶远的孤舟。
“这次的迎神赛会,陈公公要你制造事端,其目的就是为了让那帮潜入京城的东虞人能混在商贾之中,顺利离开,是与不是?”
他顿了顿,不给梁佑堂丝毫喘息之机,语速平稳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你与陈公公二人每月逢十、二十、三十,会在法云寺内的一处,透过顺公公传递密信。”
顾野冷着脸,高声问他:“陈公公传递宫内的消息,而你负责执行……梁佑堂,你真当本指挥使什么都不知道么?!”
梁佑堂脸色铁青地看向顾野,竟然没有力气反驳。
顾野见状,又逼问一道:“你一错再错,本已是罪恶滔天,但如果你肯随本指挥使回去,揪出陈公公!我可以替你向圣上求情!”
话音一落,梁佑堂勒着苏昭昭的手臂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虽然,苏昭昭看不见梁佑堂此时的表情,却很认同顾野的这番说词。
便对梁佑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是啊!梁大哥,你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话刚一说出口,梁佑堂却厉声呵斥道:“你闭嘴!”
她不知梁佑堂这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顾野说的。
但听到这一声怒吼,她只能噤声不语了。
梁佑堂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顾野会为他求情?就算真如此,他也不稀罕!
“姓顾的,你还是不明白!我梁佑堂就是要与你作对到底!”
梁佑堂收笑后,轻蔑地看着顾野,缓缓将脸贴在了苏昭昭的后颈与耳垂附近,声音低哑道:“昭昭,你也不明白!你越是替那个姓顾的说话,我便越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梁佑堂的鼻息随着他的一言一行,重重的喷在了苏昭昭的后颈与耳畔,激得苏昭昭浑身汗毛直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梁佑堂的唇瓣,还似有若无的擦过了她的颈项。
她静默不动,脸立即绷了起来。
当着顾野还有这么多锦衣卫的面,梁佑堂究竟想要对她做什么?
“你看够了么?”
梁佑堂的声音再度低低响在耳边。
苏昭昭却不敢乱动。
她因害喜而胃里难受,现在脖子都快酸了,她真希望此时没有身孕。
这样一来,她便能轻易的攥住梁佑堂的手腕,大力一拧,将他手里的匕首给打掉。
突然,她的下颌被梁佑堂掐住,还在她边问:“你看看那个姓顾的,现在就跟条丧家犬似的!我真没想到,他为了你可以牺牲这么多次机会!”
苏昭昭艰难地开口反驳:“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枉我大哥如此相信你,敬重你!你善恶不分,是非不”
没等她把话说完,梁佑堂突然低头,带着血腥味的唇狠狠地碾了上来。
几乎是在同时,苏昭昭浑身的血都冲上头顶,她不敢相信,梁佑堂会当着顾野的面,还有那么多锦衣卫的面,强吻了上来。
这不仅仅是为了欺负她,更是为了羞辱顾野!
梁佑堂真的在乎她吗?呵……
果然,下一刻,她听到了顾野焦急又带着愠怒的嚎叫:“梁、佑、堂!!!”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将涣散的目光投向顾野。
虽然已有些距离,但她还是亲眼看到顾野那张冷峻的脸,被气得面无血色,眼中是彻骨的恨意。
而站在顾野身旁的柯浩然,已经举起火铳,似乎瞄准了梁佑堂。
顾野立即出声制止:“给我抓活的!”
苏昭昭死死的闭上了双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不干净了……
刚才在马背上,已因让梁佑堂轻薄了一回,可那时顾野应该没能看到。
现在呢?她不想让顾野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
她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苏昭昭徒手握住了贴在她颈边的那把利刃,并忍着剧痛将其推开。
苏昭昭失控的大叫起来:“我恨你,梁佑堂!我恨你!恨你!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梁佑堂也惊呆了。
看着她的手被划破,鲜血直流,梁佑堂手指一松,匕首掉在了甲板上。
“昭昭?!你怎么会……”梁佑堂从没想到她会以手接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梁佑堂的记忆中,苏昭昭就是个绣娘,受过最大的伤,大概就是被针刺。
即使得知苏昭昭曾做过镖师,梁佑堂仍难以将她当做一名镖师看待。
直到这一刻,梁佑堂终于认清楚了苏昭昭,他甚至忽然明白,苏昭昭一直没有动武,是为了腹里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是她和顾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