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如同幕布被撕裂,张绣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张宝一脸惊恐,一手握着龙角鞭,另一手紧攥短匕。
短匕上鲜血滴落,一滴接着一滴!
“小子,这枪尖不错!”张宝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
张绣眸光一寒,握住枪尖再次刺向张宝。
咚!
恰在此时,胡赤儿从旁猛然撞来,将张绣击飞十步,枪尖也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幸亏胡赤儿反应快,否则性命难保。
佛殿内渐归寂静,唯余战马嘶鸣。
张绣刚欲冲锋,顾天浑身浴血,手持赤霄走出佛殿,另一手还握着一截铁戟,正是金刚神像之物。
“再来!”顾天对张宝说道,杀意凛然。
手下十六骑伤亡殆尽,张宝却镇定自若,笑道:“好小子,倒是小觑你了。”
“我也高估你了。”顾天回应。
话音未落,赤龙再现,同时一头黑色蛮牛奔腾而出,朝张宝冲去。
可惜,这般场景无人能见。
庭院中风沙四起,地面现出一道道狰狞沟壑,横竖交错,杀气逼人。
张绣与胡赤儿齐齐后退,几匹马试图逃离佛殿,却困于庭院,最终丧命。
片刻后,众人不见顾天与张宝身影,只闻张宝大喊:“小子,你是何人?”
顾天默不作声,赤龙与黑牛护其左右,拖剑前行,跨过庭院,一剑当头劈下。
若仅止于此,张宝确实难逃一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夜空。
狂风骤起,挟裹着张宝和胡赤儿瞬间消失在黑暗中,只余张宝愤恨的声音回荡:“黄口小儿,我记住了你,你且等着!”
广化寺归于寂静,四周漆黑如墨。
庭院内地面龟裂,沟壑纵横,一片狼藉。
顾天持剑喘息,脚下躺着张角断落的手臂,他手中紧握着一把精巧的兵器。
北帝,中等皇运之物,昔日为北帝所佩戴!
张宝随手遗落之物,皆非凡品。
“妖法?”张绣踏入寺门,惊魂未定地询问顾天。
此战之后,某些信念在他心中崩塌,而另一些则悄然萌芽。
若非亲眼目睹张宝的诡异手段,纵使他人述说,张绣也难以置信。
...
“可如此形容。”顾天点头回应。
眼见为实,张绣无法不信,但也需时间消化。
“这北帝品质上乘,送你便是!”顾天将兵器递给张绣。
张绣低头看着手中虎头湛金枪尖,记忆中破除张宝妖法的画面依旧清晰。
他的目光扫过顾天手中的赤霄剑、铁戟,最终停留在张宝遗留的北帝之上。
曾经视为普通的兵刃,如今在他眼中已非同小可。
“不必,留着它吧,这般阴冷之物,使用起来颇为不适。”张绣婉拒了顾天的好意。
这样锋利的武器,给了他恐怕也无用武之地。
顾天并未强求,将地上的北帝收入囊中。
张宝身上的宝物虽多,本事也不弱。
可惜撞上了拥有飞升之门的顾天,此乃他八辈子的不幸。
诸界法门众多,又有何者能超越飞升之门?
顾天自谦道,或许存在,但张宝尚未达到。
在这片天地间,张宝的术法究竟处于何种地位,顾天心中并无确切答案。
天下或许还隐藏着比张宝更强大的方士。
顾天转身望向天际昏暗交织的云层,眼中闪过一丝热烈的光芒,这片世界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咳咳!
胸口一阵剧痛,顾天再次吐出血来。
虽战胜了张宝,但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凭借术法取胜,却因身体虚弱难以支撑。
这副羸弱之躯终究不够强韧。
脏腑受损,换了他人可能需卧床数日,但对顾天来说不算大事。
若华佗在此,开些药方即可。
他虽不敢自称医术可与华佗比肩,但有《青囊经》在手,这点伤痛怎能难得倒他?
张绣撕下衣襟包扎受伤的手臂,方才被张宝的妖法所扰,不慎划伤。
伤口虽触目惊心,却只是皮外伤,他并未在意。
巡视寺庙庭院后,确认无活口,张绣步入佛殿。
原本破败的佛殿因胡赤儿部下的破坏,如今门窗尽毁。
殿内满是血迹,乱世之中,这座古老的寺院也未能幸免于难。
顾天虽未明言,但张绣明白,张宝和胡赤儿一行并非针对他们二人而来,也不是为了广化寺这些穷困潦倒的僧人。
在这衰败的古刹中,唯一显得与众不同的,便是顾天手中的铁戟。
初入佛殿时,张绣曾注意到这对铁戟立于金刚泥像手中,当时并未多想。
然而经历此事后,他忽然意识到,世上确实存在神兵利器,有些事物绝非凡品能及。
自然便意识到,顾天无缘无故要在此留宿,定与那对双铁戟有关。
与张宝那伙凶残暴戾之人不同,顾天懂得敲门之道!
没错,就是敲门!
张宝的人破门而入,而顾天则是带着人敲门而进,两者天差地别。
原本虽破旧却勉强整洁的佛殿,此刻狼藉不堪,胡赤儿的手下冲入后,彻底毁坏了一切。
别说人了,就连殿内几尊泥塑佛像也未能幸免,本就破损的雕像如今被刀劈斧砍,更显残破。
殿中横七竖八躺着十多人,除胡赤儿的骑卒外,还有两名倒霉的流民以及滕子明手下的两名兄弟。
顾天尽力保护这些人,但在狭小空间内突入十几名悍卒,能有这样的局面已是万幸。
令张绣意外的是,受此惊扰,殿中众人并未如他所料般惊慌失措、混乱不堪,反而镇定自若。
百姓、僧侣、匪徒三股势力聚在一起,滕子明率手下守在外围,人人持刀,多是从骑卒身上夺来的制式环首刀。
内圈则由之前与顾天对话的青衫男子协助安抚众人...
“这些人是你们的仇家?”青衫男子质问张绣。
先前双方交战激烈,未及深思,此刻缓过神来,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会被那群凶徒盯上。
剩下的答案显而易见,只能归结为顾天与张绣二人。
张绣哑然失笑,这些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有这样的猜测不足为奇。
抬头看向右侧金刚塑像,其手持一支铁戟,而顾天离开时只取走了一个。
“他们是冲这对铁戟来的?”青衫男子反应迅速,立刻问道。
顾天踏入殿门,回应道:“我们亦如此!”
众人皆惊,齐齐抬头望向那早已熟悉的铁戟。
以往不乏有人动过将其取下换钱的念头,但终究未曾付诸行动。
或许顾天他们若迟来数日,这两件铁器早已蒙尘于某个铁匠铺中。
顾天言罢,不论滕子明等人是否相信,只求心安理得。
今夜幸而在此,否则若非他与张绣及时赶到,张宝手下暴虐成性,此处恐怕无人能活。
显然,这类掠夺之事,张宝一伙并非首次。
这支以张宝为首的队伍,仿若游弋于洛阳大地上的猎手,专寻气运之物下手。
“贫僧见施主似为良善之辈,绝非奸恶之人。
小儿持金反招灾祸,此寺衰败已久,这两柄铁戟留之无用,若施主有意,便赠与恩人!”寺内长老出声说道。
最后一句“恩人”,更显诚意。
顾天应允,并承诺日后必重修广化寺,再塑金刚神像。
众僧感激涕零。
误会消散,滕子明将刀归鞘,趋步至顾天面前,跪拜行礼,直言愿追随二人,恳请收留。
顾天与张绣展现的英雄气概,令他们敬佩不已。
加之顾天早有接纳之意,此事自无异议。
张绣率滕子明等人清理战场,除却院中存活的战马及每位骑卒配有的环首刀,单是轻甲与大黄弩这两样装备,便是价值可观的军资。
顾天与众人商定,翌日清晨即赴五里庄,众人皆表赞同。
寺中剩余僧人亦愿同行。
篝火重燃,今晚大概无人安寝。
顾天手持大黄弩,坐于殿外石阶。
填装箭矢,扣动扳机,黑箭破空,精准命中五十步外的寺门,虽准头尚佳,劲力却略显不足,且无法再进一步。
顾天想起传说中的诸葛连弩,心中盘算是否该立刻前往南阳郡,仿效刘备三顾茅庐。
笑罢,罢了,人与人讲求缘分,即便他抢先完成刘备的意图,也未必能与诸葛投契。
况且,这种占便宜的事,顾天不屑为之。
诸葛能造连弩,他未必不能在此基础上改良出更胜一筹的武器。
以飞升之门推演,大黄弩的结构已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只是今日心力交瘁,难以即刻构思改良方案,且从容应对,他并不着急。
身旁有人走来,脚踏皂靴,虽磨损严重,终归是靴子。
要知道,滕子明虽衣食无忧,穿得奢华,脚上却只着普通的布履。
那些华丽衣裳斜挂在他身上,他既感不适,也让衣物失了原本光彩,似沐猴而冠。
在这寺院中,唯独青衫男子穿靴。
“尚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顾天率先发话。
此人身上带着一股傲气,顾天早已察觉,如今主动来访,已属谦逊之举。
自己主动开口无妨,毕竟,面子这类事,顾天并不在意。
其实,他可用飞升之门探查此人的底细,但并未如此做。
除了双铁戟,这里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便是此人,贸然相问岂非无趣?
如同陈年佳酿,需细细品味方知其味,而张绣那般急不可耐地豪饮,无疑是暴殄天物。
“柴兄。”青衫男子回应,稳稳落座于顾天身旁。
恰如其分的张弛之道,行为得体,即便身陷困境,仍不失高洁之态。
此“高洁”非贬义。
顾天心中暗忖,此人似有文人风骨,遂问道:“柴先生曾任职官职?”
柴浦略显触动,反问:“何以得知?”
“猜测罢了!”顾天答道。
柴浦岂会信此等借口,嘴角微扬,本欲与顾天畅谈,却被顾天的戏谑态度惹恼,兴致全无。
“济世安民,若一味居高临下,恐难成事。”顾天再言,直击柴浦内心。
柴浦震惊地注视顾天。
“仍是猜测!”顾天依旧嬉皮笑脸。
柴浦几乎忍无可忍,索性直言:“在下原为司农寺少卿,掌管上林署。”
“从四品,官不小啊!”顾天感叹。
柴浦听后觉其话中带刺,面色骤变,拂袖而起,文人与武夫,终究难以交流。
顾天续道:“然今乱世纷争,人人逐鹿,农事却被冷落,朝堂混乱,司农寺自是被遗忘之地。”
“但若柴大人能暂居闲职数载,待局势明朗,必定想起司农寺,毕竟,没有饭吃,可活不下去。”
柴浦止步,正欲开口,顾天抢先说道:“确为猜测。”
柴浦握紧双拳,怒意渐盛,想起顾天先前挥剑斩人的模样,终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