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顾桢还未来得及消化完全孤桐剑传达给他的讯息,就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顾家夫妇二人,不由得喊了出来。
花娘和顾老二一见到儿子也在此处,原本忐忑不安有些畏缩的眼睛中瞬间就有了亮光,其中满是顾桢所熟悉的柔情。
夫妇二人原本想去到儿子身边,却担心国师会不满,给儿子增添负担。于是牵着手在国师的后头停下脚步,不太标准地朝晏荆行礼:“小人参见国师。”
青荣面冷似铁,一手扶剑,肩背直挺,护卫在晏荆的身旁,此刻的神情隐在烛火明灭的阴影中,旁人不得见。
晏荆倒是又露出了那个温柔的笑容,从前这样的神色能安抚住顾桢独自一人被困在陌生地方的惶恐不安,现在,这熟悉的笑容却不复从前的安定温和,反倒让顾桢的心口剧烈的跳动着,紧张恐惧到像是缺氧一般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大口喘着气,胸腔起伏不定。
晏荆像是忽略地上的尘灰一般忽略了顾桢和顾家夫妇,只是牵住了红衣心魔的手,示意他闭嘴别说话,偏过头去,眉眼弧度好似春风沐雨,对着青荣柔声问道:“青荣,若是看不下去,你便出去吧,为师一个人也无事。”
青荣沉默半晌,还是垂着头摇了摇,声音嘶哑干涩:“徒儿跟师尊一道,师尊莫要担心我。”
“好,随你。”
晏荆的声音轻柔,尾音消弭在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中。
顾桢的惧怕已经到了顶峰,他不知道晏荆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能够确认,他想做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好事。
晏荆轻轻拍了拍青荣的肩膀,松开了拉着心魔的手。
心魔红衣翩跹,像一只穿梭在竹林里的凤尾蝶,灵动轻柔地从晏荆身后离开,落到了顾家夫妇的身后。
顾桢只见到心魔冲他露出一个美艳至极却又恶意满满的笑容,还来不及说话或是求饶,面前的淡红屏障就被泼上了一抔真正的鲜血。
那鲜血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掌缓缓擦去,却也并未擦干净,顾桢隔着一层血浆和沾染鲜血后显得流光溢彩的屏障,看见了地上尸首分离的两具身体,他们的眼睛还没闭上,里头还装着疑惑和不解。
鲜血慢慢流进了顾桢脚底下的阵法之中,甫一接触到鲜血,阵法的线条便如同活了过来,游蛇一般朝外延展扭动出去,阵法中心的顾桢周围也探出几条涌动的血流,如同绳索一般将他牢牢绑缚起来,还有一支贴心的堵住了顾桢的嘴,让他还未出口的怒吼死死压了下去。
就连孤桐剑也再也坚持不住,被迫缩回了顾桢的丹田中。
顾桢目眦欲裂,眼眶绷紧到了极致,几乎要崩裂了,眼白中也爬满了血丝,不停用力挣动的身体在捆绑下连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
随着阵法越来越大,心魔原本俊美的面容也变得扭曲而狰狞,他开始低低地笑,然后渐渐变得猖狂,最后放声大笑。
他冲晏荆大喊道:“还在等什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快点动手!”
“我可不想跟着你天人五衰而死!”
晏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烦恼:“你的话怎么跟孤桐一样多?”
说罢,不去理会气得跳脚的心魔,侧头同青荣吩咐道:“青荣,开始吧。”
青荣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外头传来了雷霆轰隆闷响的声音,天上似乎酝酿了九天上的惊雷,在数息之后轰然劈下,连顾桢头顶都被震动,掉了些许碎屑下来。
几声尖叫哭喊隐约传进了顾桢的耳中,但很快就消失了。
心魔站到了晏荆的身边,不满地用脚尖去勾他的衣摆和小腿,声音甜蜜,仿佛在和情人抱怨:“你还不出去啊?人都快死完了,小心一会儿来不及。”
晏荆朝旁边让了一步,没让心魔真踢到他衣摆,听闻此言点了点头:“好,你把顾桢看好,别出什么差错。”
心魔嗤笑一声:“全是凡人,能出什么岔子,你快去快回便是。”
晏荆略一颔首,便消失在了原地。
心魔这才懒懒的将目光投向盯着父母尸体,快要泣血的顾桢,瞧着他越想要挣扎,就被那些阵纹绑得越紧,连皮肉都被缚得有了丝丝裂纹,鲜血从中渗出来,却又被阵纹给吸收了。
“别看啦,要不了多久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呢。”
心魔伸出指尖,隔空点了点顾桢的脸颊,明明没有被触碰到,顾桢仍然觉得脸肉一阵刺痛,像是被心魔的尖尖指甲戳到了,随后流下了一丝血痕。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阵法探伸出去的血色细线开始逐渐收回了,但和出去时的模样不同,回来的细线都变成了血色浓郁的粗壮模样,一看便知是吃得极饱的样子,连动作都透露着餍足的懒散。
“我让青荣先行一步回去了。”
晏荆随着最后一道血线的回归出现了,此刻的他不复之前清俊文雅的样子,青衣上沾满了血迹,眼中闪过的流光都蕴满了杀意和血色。
他的声音微微喘着,却不是劳累或者害怕,是因为极度的兴奋和激动。
心魔欢快的一拍手,在满地鲜血中显得诡异的活泼:“也行,让她看着了可得难过。”
然后,心魔和晏荆的眼睛都看向了被吊在半空的顾桢,心魔语气温柔和蔼:“桢儿,咱们开始吧。”
缠绕在顾桢身上的血线开始蠕动了,没有什么前兆,目标十分明确的狠狠刺进了顾桢的后脊,动作粗暴至极的将里头的血肉经脉搅了个七零八落。
顾桢的血肉似乎比之前所有的血食还要管用。
随着顾桢的血肉滴落,阵法如同沸腾了一般涌动,大放红光。
而阵法越来越鲜亮,晏荆和心魔的状态也越来越好,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玄妙无比。在顾桢眼中,他们已经是被滋润到了极点,仿若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了。
“剑骨怎么这么难扯出来?”
心魔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些血线出来,斜斜靠在晏荆身上抱怨道。
晏荆拍拍他的侧脸,语气平静:“且等着吧,扯不出来也是常有的事。”
二人聊着杀人取骨的事情,却好似在说平常之极的琐事,听得顾桢心头又气又急,丹田内的灵气在体内翻腾着,逼的他内腑阵痛,一口一口的鲜血止不住的从嘴中流出。
接触到顾桢仇恨至极的目光,晏荆古井无波,像是在看人家杀鸡,心魔倒是笑了一声:“收着点力气吧,我们杀你们,不过物各自竟,此天道也1。”
“要是天道现在降下一道紫雷正正好劈在我的头顶,那也算你天眷浓厚了,我也得甘拜下风呢。”
晏荆淡淡道:“莫要口不择言……”
正在此时,晏荆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摧山折岳的凌厉剑光霎时击破了头顶的土石,正正好劈在了他二人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