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人影无比慌张的往顾桢三人这头跑来,将飘飘散散的雾气挥的杂乱。
“我认输!我自己下去!别过来——”
一名男子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喊着,直直冲到了顾桢身旁几步的地方,就要往石台下头跳,却一个扑身倒了下去,一柄缠了血红色皮子刀柄的短刃正插在他的后心,另一柄穿透了他的丹田,鲜血快速地汇了一大滩,流到了顾桢几人的脚边。
柳正岚已经掩饰不住面上的厌恶之色了,冷眼看着因攻击而从隐匿法诀中现身的几人,心头一股火气几乎要直直冲出来。
“他既已经愿意认输,几位道友又何必赶尽杀绝。”
方徐黎看着面前那环回短刃后仍不离去,反而看着自己笑的元婴,语气冷然。
顾桢探出剑身,从那已经死去的散修腹前轻轻抬起,将他挪到了石台边缘处。
那元婴见此,笑意更盛些许,手中短刃浮空而起,随着他的手诀在空中灵活动作,绕开了方徐黎的剑,竟是一上一下直接朝着顾桢刺过去。
方徐黎眉心紧皱,挥出一道剑气,将那两柄短刃轨迹打歪,叫它们一时偏了,攒进了台面,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与青石碰撞出几点明亮火星。
再有一道强劲鞭风挟着破空声烈烈袭来,紫衣身影随后而至,与方徐黎缠斗起来,紫衣弟子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后还有修为较弱的同门,浑身气势轰然而出,方徐黎也不敢慢怠,全力与其拼斗起来。
只是碍于身法缘故,方徐黎打得有些憋闷,每当剑锋要接触到紫衣化神的皮肉时,便见他化作一缕清风般融入雾气之中,只能打了个空,却又在下一刻于身后显形,在方徐黎的死角去偷袭。
顾桢这头也和几名无色教弟子缠斗起来,幸而他们境界都不算高,隐匿的法诀只能用个几息便要显露出来,让顾桢留有余力,否则当真是左支右绌了。
面门上四刃齐来,顾桢只得横剑去挡,身后却又显露出一道身形,顾桢想要抽手而出,却被身前两人齐齐施力按了下来,一时却找不到脱身之法。
柳正岚在一旁看着,着急的不行,将手中捏着的几枚针灸用的银针覆了灵力弹出,却正好刺入了顾桢背后那人的身体,一针刺进持刀那手的手肘处,刺中了曲池穴,银针上的灵力陡然散开,整条臂膀瞬时麻痹无力,刀刃掉了下来,与石面相撞,发出清脆声音。
随后的两针一左一右,全都刺进了位于后脑与脖颈交界处的两处风池穴,连根没入,这人当即直直倒了下去,额头都在石台上撞出了血。
顾桢没了后顾之忧,手腕直接翻转,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在逼退身前两人的同时横剑削了过去,离剑尖更近的那名金丹后期用力太过,在顾桢抽了剑后居然一时站不稳,身体朝前踉跄一步,便被顾桢一剑削了一只手臂,连带着丹田处也削出一道深深血痕。
另一名元婴后期竟是对受了重伤的同门不管不顾,反而从他背后狠推了一下,将他推上了顾桢的剑尖,生生用同门师兄弟的血肉之躯阻拦了顾桢的剑势。
顾桢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处,抽剑而出,这金丹弟子就倒了下去,只剩下了微弱的呼吸,立刻就要死去了。
为何能对朝夕相处的同门下这样重的手?
顾桢这样想的,便也这样问了出来。
谁知那元婴只是轻蔑一笑,将濒死的躯体一脚踢开:“谁和他是同门,区区外门弟子也配?”
那金丹弟子的双手在地面上抠动两下,留了几条血痕,便没了生息。
“歪门邪道。”
顾桢冷着脸,吐出几个字,见周围确实没有了其他的埋伏,扔了几枚防御符文给柳正岚后,提剑就迎了上去。
那元婴却是且战且退,渐渐地将顾桢从原本站的地方引开了,顾桢正是气上心头的时候,也一时没有察觉,只觉得对手像是一条钻在河泥里头的泥鳅,十分滑手,稍不注意便被他给挣脱了,然后又一头钻进泥里,叫人找都找不到。
这时的雾气却也有了消散的迹象,已经有几缕刺目的阳光打了进来,在石台上照出几道光斑,又被打斗的动静搅碎。
方徐黎和柳正岚在哪里?
顾桢像是戳破了一个罩在头上的彩色泡泡,神智忽地清明,却发现自己已经听不到方徐黎和那紫衣弟子缠斗的动静了。
“醒的还挺快,不愧是剑尊的亲传弟子呢。”
那元婴含笑的语气在顾桢耳边响起,顾桢直接往右边挥剑,只听一声兵刃交接的刺耳之声,他的身形又隐没了。
奇诡的身法,辅上藏于话语刀刃中的迷幻法门,顾桢便被诱了心神,不知不觉地被牵着鼻子走了。
“杀了你,想必凌云道宗是得受一阵子打击了,死了几个金丹换你,值了。”
对方似乎已经把顾桢看作了必死之人,嘲讽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顾桢警惕地观察四周,冷漠道:“凭你也杀不了我。”
“谁要跟你个剑修打?”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便是一阵让顾桢后脑发麻,头皮紧绷的恐怖气息。
“区区元婴,能被合体真君的一击送走,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顾桢骇然转头,就见到那元婴手中持了一张正在燃烧的符文,那符文顾桢有些印象,通常由师长赐给弟子,其中装了高阶修士全力一击,如果遇到危险,燃了符文便能引爆。
顾桢身上可没有带上什么能抗住合体威力的宝贝,只有一支杏花替顾桢分摊了合体威压,让他不至于立刻就动弹不得,额上却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那人见此,大笑两声,带着几分快意,却没有立刻烧完全部符文,而是一点一点的,像是猫捉了耗子一般,猫并不马上吃掉耗子,而是要玩弄好一阵,等耗子精疲力竭后才咬断它的喉咙。
一道凝涩的、晦暗的剑光无声无息的扫了过来,像是从极深的洞窟最里头吹出的一道冷风,只是划过,便将顾桢冻得打了个激灵。
那剑光看上去十分缓慢,却又十分迅速,只消一息,便抵达了那元婴的面门,像是一柄烧红了的利刃划开一张宣纸那样轻松地将那枚合体威力的符文一分为二。
那弟子断成两截的身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脸上还带着狂妄至极的笑。
雾散去了,戍字台的比拼也有了结果。
顾桢转身看去,那着灰袍的修士用衣领挡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顾桢,在敲响了结束的钟声后,那修士并无一言,化作一道青烟,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