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方徐黎和顾桢皆是一愣,方徐黎随即皱起眉心,同样严肃回道:“我等并不知此事,但无需多问,我宗尊长皆是光明磊落之人,绝无可能行暗害之事,便是要约战,也是该是一张帖子送至贵教,按规矩下了战书再谈其他,定不会私下动手。”
孟玉璇面色沉重,但也没再说什么,利索地冲二人一拱手:“虽两宗宿怨已久,但凌云道宗品性料想也可信任,叨扰二位了。但伤我教真君之人手法极为精准利落,是冲着一招毙命去的,若是有相关的消息,还请劳烦告诉我一声。”
方徐黎也还了个礼,道:“无需客气,虽未得手,可天榜行凶已是极恶之事,本就不容饶恕,如今敢对真君下手,未尝不知明日就对参赛的弟子们下手了。等会到灵舟上,我们便去禀报师门长辈,请他们也留意一下,想必真君们能察觉的东西比我们是多多了。”
“不胜感激,辛苦诸位了。”
孟玉璇说罢,扭身就消失在了迎面而来的一阵清风里,急匆匆地卷起一地落叶枝条离开了。
这下,方徐黎和顾桢也没了继续在月下松间闲庭信步漫聊天地的兴致,快步行至较为空旷处,御剑而起,化作两道流星直冲灵舟而去。
甲板上只剩下几名练剑的弟子,见到二人回来,停下手中动作道了声“师兄好”,便复又继续练习起来。
方徐黎和顾桢回应了他们,然后直接上了二楼,在那门扇上叩了三下,随即退后半步,恭敬垂首,等待里头的回应。
不消片刻,门就自己打开了,稚阳真君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出来。
“进来吧,这样晚了不去歇息,来寻我做什么?”
待稚阳真君走出来,顾桢才发现她的发髻都放了一半下来,换下了真君的法袍,着了常服,看上去正准备休息了。
方徐黎和顾桢将刚刚与孟玉璇的交谈如数告知,随后便住了嘴侍立一旁,等稚阳真君做决定。
稚阳真君倒是吃了一惊,怪道:“谁差点被偷袭死了?无色教那个?那老东西滑得像条泥鳅,谁能偷袭到他?”
随即又正色起来,先是同玉峤真君传了讯,告知这消息,然后思考片刻,也并不瞒着顾桢和方徐黎,直接用通讯灵符烧了,张口就往里头塞话:“师兄,你没有去无色教下黑手吧?就是给自家弟子合体灵符那个周逸烟,你以前也打过的。”
浮云燕倚靠在顾桢耳下的肤肉上,听闻此言,微微挪动了一下脑袋,睁开了白色的眼皮,那根长翎毛搔的顾桢耳垂痒痒的。
没过多久,明渊的传讯就到了。
稚阳真君直接打开,就听里头传来那古井无波的冷冽声线:“没来得及。”
稚阳真君大松一口气,面色一下就缓和了许多,转头对着顾桢和方徐黎说:“放心吧,不是咱们下的手。”
“不过剑尊已经去探查过了,想必能知道些消息,你们还是先去休息,明日再谈此事。”
顾桢和方徐黎出门后道了别,就各自回了房间。
顾桢脱了外袍只着里衣,坐在了床边,将在自己肩膀上扎了根的浮云燕摘了下来。
“……是你干的吗?”
顾桢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感知到浮云燕到底是何境界了,但在灵舟上这几日,浮云燕天天都出去乱晃,深夜才从外头回来,却丝毫没有触发灵舟上的防御阵法,也没叫几位真君察觉,想必修为也是深不可测。
可他在花朝秘境里头救下浮云燕时,浮云燕堪堪元婴。
再一想前几天晚上浮云燕回来时满身的鲜血,顾桢难免多想。
可哪怕对着一张鸟脸,顾桢也从上看出了极为悲愤难以置信的神色。
果然,下一刻就见浮云燕身上一阵灵力闪烁,手上的触感也从毛绒绒变成了温热滑手的肌肤。
“我没有!”
浮云燕跨坐在顾桢腿上,根本不顾及顾桢比他小了一圈,只是委屈地瘪着嘴,把顾桢全部笼在了身下,丝丝银发垂落下来,如白练一般,密不透风地将顾桢包裹在内。
但是看着顾桢怀疑的神色,浮云燕还是泄了一口气,颇为不爽地说道:“好吧,我本来想去收拾他一顿,结果到了就发现他被人捅了好几剑在身上,差点就要死了,虽然他很讨厌吧,但是也不能让他真死了。”
浮云燕俯下身来,顾桢被迫仰躺在了床上。
浮云燕弓着背,将脑袋侧放在顾桢的颈窝处,鼻息和吐息热热湿湿地打在顾桢侧脸和耳垂,让顾桢的颈侧泛起了花汁染就般的鲜艳红晕。
“……弄得满身都是血,可难闻了,结果你现在还怀疑我。”
顾桢偏过头,同浮云燕那双琥珀色的剔透双眸对着,只见他眼底一片坦荡,只有弄管得自己满身血的不满、面对顾桢的怀疑的委屈,以及没能揍到无色教逸烟真君的遗憾。
“好,我相信你,是我的错。”
揉着哼哼唧唧的浮云燕的后脑,感受着如同融化的银液从手中溜走般的柔顺触感,顾桢道歉道。
“不要生我的气,但也不要骗我,好吗?”
浮云燕勉强还算大度地接受了顾桢的歉意,本来还想讨些补偿,却思及明日顾桢还得做一整日的擂主才作罢,只哄着顾桢早些睡着了。
看着呼吸均匀绵长的顾桢,浮云燕将只盖到他腹部的锦被往上提了提,在顾桢的下巴处严严实实地掖好,不留一丝透风的空隙,根本不在乎元婴到底会不会冷。
顾桢睡得极沉极香,连有一只手在脸上抚摸都不能吵醒原本警惕非常的剑修。
“骗你……不会骗你的,我、我们,都不会真的骗你的。”
浮云燕低下头,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却又化作了原型,与顾桢紧紧挨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房间内的烛火仍旧被一道不知从何处来的晦涩剑气斩灭了,只留月光从窗缝里头悄悄流进丝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