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别驾匆匆赶来,茶话会已散场,不见一人,就连之前赏了银子,帮忙盯梢的店小二也不见了踪迹。他不知情况,便打算去找人问问。
简伊乘马车回衙门,路上得到消息,一艘北面来的大船,在运河搁浅了。想到过几日鸭军要水路入余杭,简伊忙前往运河口处理。。
到了运河口,却见萧霁月在渡口,平安推着轮椅,旁边还跟着御医赫连敬池。
运河两岸,已聚集不少百姓,他们皆用布包裹头脸,应是灭蝗中,得空来看热闹。
余杭刺史正在对岸,指挥着衙役。
“什么情况?”简伊问道。
萧霁月没有看他,仍紧盯着大船,“怕是河道长期未清,以往经过的都是小船,这艘船太大,便搁浅了。”
“这运河常年跑船,怎会有人不清楚要用多大的船?”简伊皱眉,“得派人把船拉走,别妨碍过几日鸭军入境。”
萧霁月抬眸,嘴角一牵,“都谈妥了?”
简伊点头。
“快看!”
二人正聊着,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船上正缓缓放下五条小船。每条小船上各有一人,撑着桨,让小船首尾相连。接着,大船上又缓缓伸下来五块长长的木板,另一端缓缓放下,终落在小船上。紧接着便是嘎嘎嘎的叫声。
竟然从大船上沿着木板,摇摇摆摆地走下了大群大群的鸭子。
“鸭军!”有人高呼!
很快,五根木板上皆有鸭子走下。鸭子排着队,嘎嘎叫着,摇摇摆摆。
岸边不由得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快去渡口接鸭子。”毕先喜出望外。
萧霁月微眯双眼,只见大船的甲板上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负手而立,看着鸭军下船。落日的余晖洒在船上,鸭群上,还有他的脸上。简直是最美的风景。
那人也见到了萧霁月,他使劲朝他们挥手,他逆着光,脸是黑的,萧霁月看不清是谁,但简伊一眼便认出,是沈慕枫。
“沈慕枫?他怎么来了?”简伊道。
萧霁月定睛去看,终于认出来了。
沈慕枫就这样站在夕阳下,接受岸边百姓的喝彩,直到鸭子大军慢慢悠悠地都下了船,他才信步下船。
毕先带着人,忙活好一阵,终于将鸭子分队,赶到田里。饿了两天的鸭子便欢快地吃起宵夜。
沈慕枫摇着折扇,站在地头,看着鸭群吃饭,内心痛快。
“殿下,后面有这等好玩之事,定要叫着属下哦。”
萧霁月笑道,“往后定然叫你。这次亏得有你。”
沈慕枫得意,“殿下过誉了。属下走了苏北几个地方,那里有水田,鸭子家家户户都有。只是当下吴郡有禁令,个人贩运鸭子,规模不能超过万只。属下这一趟,也只能购得一万只。”
“为何不能过万只?”简伊问。
“在下没去官府问,不知确切说法。但卖鸭的说,官府通知要留着大部分鸭子等着朝廷征调。”
简伊轻笑,吴郡刺史却是个滴水不漏之人,又问,“沈公子这批鸭子运过来,花了少多银钱?”
沈慕枫伸出手,好一顿掰手指,才道,“不到五千两,二十文一只鸭子,二百两的人工,还有一百两的货船。”
“沈公子手段雷霆,潇洒多金,不愧是名震京城的贵公子。”简伊夸赞。
沈慕枫很受用,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怎得想到去吴郡带鸭子过来?”简伊问,大眼睛盯着沈慕枫,看得他好不自在。
“那日我到余杭,恰巧看到两位大人在田间争抢鸭子,想着如有自己的鸭军,岂不是威风得很,便自己带来一批。”沈慕枫说得掷地有声,差点自己都信以为真。
其实,那日赶路他在路上遇到父亲的亲信唐久,他正往吴郡送急报。二人中午小酌,他便趁机偷偷看了送往吴郡的密信。父亲大人命吴郡刺史,不管用何种方式,不可再向余杭运送鸭军。
唐久走后,沈慕枫胸口便压了一块巨石,他不知到余杭能做什么,索性,改道吴郡苏州。一到苏州,便急不可耐地买了一批鸭子装船驶向余杭。
“这鸭军,可是本公子花了大价钱做得脸面。明日,我便亲帅大军,把蝗害杀得片甲不留!”
......
当晚,几人去了余杭茶楼用饭。回去的路上,沈慕枫微醺,喋喋不休起来,
“怕是回去,我爹又要骂我的。”
“这一大笔银子,我只付了五百两,写了五千两的欠条,让人给我爹送回去。”
......
萧霁月出言安慰,“莫怕,父皇若对你有嘉奖,司徒大人便不会为难你。你带鸭军来支援之事,方大人的奏本已在路上了。”
几人回到县衙,大堂内烛火通明,有人正在议事,正是毕先、曹胜人等人。
“给沈公子安排一个房间!”萧霁月吩咐。
曹胜人忙抢先一步,亲自来搀扶沈慕枫,并叫上两个衙役,一同去了后院,给沈慕枫安置屋子。
“吴郡刺史如何说?”萧霁月看向方兴言。
烛光照着方兴言花白的头发,他面色憔悴,轻哼一声,“明日便会有消息。六殿下今日玩耍得如何?”
“还不错!”萧霁月含笑点头。
方兴言不屑,胡子抖了抖,毕先急忙道,“方大人勿恼,这里怕是有误会。今日余杭商行几个老板都找了下官,说愿意以私人名义购鸭,下官听闻,是下午和殿下喝茶之后的决定。想必是殿下促成的。”
方兴言转过头,问道,“真有此事?”
萧霁月微微颔首。
屋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抵是曹胜人回来了,萧霁月便问,
“方大人昨日可写了折子?”
方兴言又哼了一声,“自然!所有事情均一一奏报陛下。谁在田里灭蝗,又是谁在集市闲逛。”
曹胜人进屋,便见二人剑拔弩张。他干笑几声,龟缩到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