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末,出售的鸭子总算都被领走了。李其带领余杭县的县丞、主簿、县尉等人,一一清点完鸭子,并登记在册。
这些鸭子十文钱一只,23.3万只,总计两千三百两。
萧霁月看到账本点头,他们各地购鸭,前后花费了一万两千两,如今回本这笔巨款。不得不说,本殿下的小娇妻真是长了一双搂钱的耙子。
未时,百姓陆续到了田间,听闻分鸭子,有人将信将疑,有人迫不及待,不管如何,家家户户都来了人。
李其和县丞、主簿等忙活众人排队领鸭登记,萧霁月、方兴言、沈慕枫等京城贵人们,则坐在柳树下喝茶,就连赫连敬池,也难得在场。
半月之前,一行人风尘仆仆赶来,那时,田间地头满是颓败,百姓恐慌,官吏焦躁。而今,庄稼虽已毁了八九成,但官民安心,一派岁月静好。
时辰到,李其按名册点名,“王小虎。”
一个老汉,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孙子上前,老汉不可置信的看着鸭子,手足无措。衙役便将鸭子的双脚都绑起来,拿了一根竹竿,让老汉和小孙子抬着,再将鸭子一个个挂在竹竿上。
王小虎见状,双膝一软,便要跪谢,李其急忙扶起他,“要谢,就去谢殿下和方大人。”
王小虎和孙子抬着鸭子,走到大柳树附近,爷孙三人二话没说,噗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老汉想说点什么,看着大家,结巴半天,最后只道了句,“王小虎给贵人磕头了。”
说完,揉着脸上的泪,又哭又笑地走了。
王小虎开了个头,后续领到鸭子的人,无不过来磕个头再走。
柳树下众人心情各异。方兴言老泪纵横。毕先红了眼眶,内心五味杂陈,这些日子的艰难,委屈,感觉都值了。
萧霁月亦内心震撼。他从未这么近地接触过百姓。曾经眼里的贱民,此刻却是他要守护的人。他说不清内心滋味,只觉得开心无比。
沈慕枫嘴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嘴里振振有词,“回京得告诉我爹,我也得百姓爱戴......”
御医赫连敬池不语,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简伊身上。只见简伊吃着茶,不时跟身后的徐进说着什么。他终于放下好奇,对,这才对吗。她一个女人懂什么,定是她身后这位徐先生为其谋划。
众人正坐着,直到一骑快马来报。
“报——”
当差的还未下马,声音便先到了。很快,那人跳下马背,飞奔至众人前,
“报!大人,京城来了治蝗督察,已经到盐官县。县令大人命小人即刻来报。”
又来了督察?
方兴言放下手中的茶碗,面色凝重,一般有钦差的地方,不会再派什么督察,除非......除非之前的钦差办事不利。
萧霁月沉吟一刻,也看出端倪。他看着地里还在分配鸭子的百姓,开口,“不用惊慌,督察大人怕是白跑一趟了。这时候来,一个蝗虫的尸首都看不见了。”
方兴言舒了口气,“可知是哪位大人?”
报信的衙役道,“小人不知。县令大人正去迎接,还没接到人,便遣小人先来送信。”
“好,你辛苦了。下去歇歇!”方兴言道。
“方大人最近可收到京中消息?”萧霁月问道。
方兴言摇头。
没消息?给父皇假消息,让督察此时来,想必是以为前几日投毒成功,现在鸭军全军覆没,蝗虫泛滥,抓本下办事不利的现行来了吧。他不由得瞟了一眼沈慕枫,见其神色如常,便未再多说。
“可否要去迎接?”毕先起身,征询的目光在萧霁月和方兴言之间徘徊。
“先办好你的差。鸭子分完了吗?”萧霁月瞪了毕先一眼。
毕先急忙点头应是,说完,起身走向田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两头毛驴从远处晃晃荡荡走来。因鸭子还没分完,京城又来了督察,萧霁月心里憋闷,特地叫风行去余杭茶楼叫了八种招牌点心。
毛驴哒哒哒走近,驴上一人对着一个刚领完鸭子磕了头往回走的农妇道,“大姐,前面那些人是在做什么?”
妇人看了一眼,问道,“你们是外乡的?”
“我们刚回来。”年长一点的人道,“听闻老家出了蝗灾,特地回来看看。”
“那家里可还有其他人?”那妇人热心地问。
“还有老父老母。”
“那快去吧。官老爷在前边田里分鸭子呢。你们若是回家,指不定会多分一只,快去看看。”
“为何分鸭?”男人皱眉,“不是要靠着鸭子吃蝗虫吗?”
“蝗虫?”妇人捂着嘴笑起来,“哪还有蝗虫啊。早被鸭军吃光了。”
她拿起地上的鸭子,挑在肩上,又道,“前面官老爷都在,我嘴笨,说不明白,你去问问便都知道了。”
男子一脸不可置信,他捋了捋胸前美髯,对一旁的男子道,
“王爷,我们过瞧瞧。”
二人催驴前行,径直走到了分鸭现场。现在领鸭子的已寥寥无几。见又有人来,李其问道,
“你们是谁家的,领过鸭子没有?”
“张万千家的。”张泰河道。
李其仔细翻了翻户籍本子,终于想起来了,“张老家的吗?张老家没有。”
张泰河不禁黑脸,“为何张老家没有?”
“你们家十五万只鸭子中午才赶走,可是张老让你再来领这十只鸭子?”李其上下打量着二人,一脸不可置信。
几人正交涉,柳树下喝茶的众人已然看到,方兴言一眼认出二人,道了句,“殿下,咱们得去和王爷见个礼。”
几人快步到了田里,方兴言拱手,“下官方兴言,参见恭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