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并没有如愿,皇后自然不准她出宫,她亦不敢去问父皇。
蔷薇心里烦闷,便遣人去苏府,召苏昭昭入宫。
云梦湖畔的御秀山下,两个女孩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二人双脚悬空,再低一点,便可够到湖水。
“公主,咱们这样很失仪。”苏昭昭道,她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一番,看能否看到他人。
“放心吧。”蔷薇回头指了指御秀山的大石头,“这么大座石头山,挡不住我们吗?再说拾翠会盯着的。”
苏昭昭点头,“公主所言当真?如公主真偷偷去,我便上刀山下火海也追随公主殿下。”
她难得如此正经,一脸坚毅。蔷薇伸出手指,戳在苏昭昭的头上,“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微服去趟余杭而已。”
蔷薇拿出清水丝绵帕,对着太阳照了照,“想想,余杭万亩良田,本是蝗灾肆虐,现在竟然无一只害虫。再想想,那些失了庄稼的农人,本该愁苦,但他们竟然会在百鸭宴上真心叩谢皇恩。你不想去看看?看看六皇弟和皇子妃做了什么?还有这布料,听闻年底很可能会成为京城最走俏的布料,也许还是贡品,你不想去看看,这是怎样一点点做出来的吗?......”
苏昭昭听着,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公主所言极是,昭昭跟在公主身边多年,眼界开阔不少。此番私服赴余杭,必将收获更多。”
“好!你在宫外,方便办事,准备好车马,干粮,盘缠,可靠的随从。明天午时备好,通知我。我们在关城门之前,偷偷出城。”
下午,萧霁月八百里急报入京,中书侍郎云文柏亲自拿着奏本奔向御前,跑到御书房,发冠都歪了。
他并不是因今日早朝司徒大人漏报奏折被皇上谴责而害怕,只是他想让皇上知道,丞相大人久不上朝,他这个副手,亦是勤勉可用的,大可不必将整理奏本之事,交由司徒代劳。他送奏本,自当是最快的。
萧腾看过折子,不住点头,“老六,真让朕刮目相看。”
苏和顺亦笑得合不拢嘴,萧腾见状,不由得问,“你笑什么?”
苏和顺,“老奴看陛下高兴,老奴便高兴。”
皇帝笑着点头,“去,传丞相颜勤、尚书左仆射方兴言觐见。”
苏和顺领命,行礼便要走。
“等等!”皇帝叫住了他,“叫你那些徒弟去。”
“是。奴才领旨!”苏和顺急忙示意小禾子,小禾子心领神会,道了句,“奴才这就去传。”
“再召工部尚书苏挺也过来。”
小禾子领命走了。
“老奴不中用了,腿脚也不够快。”苏和顺上前,脸上陪着笑道。
“朕看你这几日,腿脚更跛了。不是叫你找刘逢春看看吗?怎得,没去?”
苏和顺弓着身,眼底已湿润,“承蒙陛下圣恩,老奴去了。刘太医说,老奴这把老身子骨没啥毛病,就是用得太久了。”
“你若是累了,便歇个几日,正好苏挺过来。便去他尚书府住上几日。”
“奴才不累,奴才就在皇上身边,哪也不去。”苏和顺忙道,“若是一会儿功夫看不到皇上,老奴便不知要如何了。”
“你也是个不会享福的。”萧腾没再多说。
......
半个时辰后,几位大人先后到齐。御书房内气氛热烈。
萧腾给几人看了萧霁月的奏本。
丞相颜勤努力地拄着拐站起来,难掩心中的兴奋,“陛下,臣以为六殿下此法甚好。老臣为相多年,却未曾想到过这以工代赈之法,实属惭愧。”
“丞相大人何出此言,此法以往皆未有过,六殿下乃提出第一人。这如何是一般人能所想到,六殿下乃治国良才。”方兴言道,如今他已毫不吝惜对六殿下和皇子妃的夸赞之词。
“二位皆以为此法可行,朕就放心了。”萧腾道。
又看向苏挺,“苏挺,工部要安排下,即刻派人去支援六殿下。务必让他尽快开工。余杭的河道,作为工部的重点。”
“微臣遵旨!”苏挺行礼领命。
几人议事完,已近黄昏。
苏和顺送几位大人出宫。见颜勤、方兴言纷纷上了轿子,苏挺方道,
“父亲,您最近身体可好。”
“哎!苏大人,此乃皇宫,称杂家苏公公即可。”苏和顺道。
苏挺四下环视,见无人,但还是恭敬道,
“下官知晓,谢苏公公提点。”
又道,“我府上最近都好。子康最近很懂事,已能看懂账本。昭昭最近总是找由头进宫,要么说看祖父,要么说陪公主读书。不知父......苏公公可有见她?”
苏和顺笑了,掩不住的宠溺,“见了,昭昭昨日还进宫了。她每次来,都会陪杂家说说话。”
......
二人又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方才散去。
华灯初上,苏挺才回到尚书府。
“柴伯,帮我准备下行囊,我明日出发去余杭。”苏挺吩咐。
柴伯吃惊,站在原地,问道,“明日出发吗?那老爷何时回来?”
苏挺没有抬头,继续在桌案上写字。“这一去一回至少要十日,但在余杭办差,至少也要三五日。”
“那,......”柴伯迟疑半晌,道,“再有八日,便是夫人的忌日。老爷往年是万万不肯错过的。为何今年这般......”
柴伯没有再说,苏挺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吹了吹纸。
“皇上让工部派人驰援六殿下,治理余杭运河。此事关乎余杭蝗灾。此前,我亦听闻治蝗期间有些官员故意使绊子,前日里被方大人参了。眼下都在严查,所以,这差事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老爷何不派手底下的人去。眼下这个阶段,无论是谁,也断然不敢再使绊子了。”
苏挺听闻,眼睛转了转,认为在理,便道,
“去工部侍郎府上走一趟,请孟卓过来议事,再有,水部郎中彭良工也一并叫来。”
柴伯称是,领命出门了。
苏挺坐在椅子上,微微松了口气。便听得书房外,咣当一声。
“大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在这......”是柴伯的声音。
“柴伯你忙,我恰巧路过而已。”
苏挺微微一笑,不由得摇头,他这个女儿,若是有她娘一半的稳重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