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密室的星图残光还未散尽,一缕桃香突然缠上言兮的指尖。凌渊的逆鳞映出暗流波动的虚空,怀表碎裂的齿轮竟在鎏金光晕中凝成片片桃花瓣。阿澈忽然止住啼哭,赤足踩过满地铜屑,每一步都绽开朱砂色的花痕。
\"是桃花瘴……\"桑漓的蛇镯绞碎两片花瓣,毒牙却瞬间被花汁腐蚀,\"寒霖大人竟将同心契埋在瘴气里!\"
话音未落,四面铜壁轰然坍裂。腐土混着桃根从地缝钻出,虬结的根系缠住言兮脚踝,藤蔓上凸起的霜纹正与她心口金纹相契。凌渊的龙尾扫断桃根,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树液,而是寒霖残魂凝成的绯雾。
\"娘亲……\"阿澈突然指向雾中,鎏金竖瞳映出十里桃林。灼灼花海深处,寒霖的虚影正折枝酿酒,青年转身时发梢沾着晨露,仿佛三百年前那个寻常清晨:\"师妹的桃花酿,该启封了。\"
言兮的雪发绞碎幻象,真实触感却从掌心传来——半坛未喝完的桃花酿正悬在瘴气中,坛底沉淀的竟是细碎的陨铁屑。凌渊的逆鳞骤然发烫,记忆如毒蛇噬咬灵台:当年北海冰狱最深处,寒霖剜鳞时说的竟是\"用星陨铁淬酒,可镇同心契的反噬\"。
\"河主当心!\"
绿衣巫祝踏着桃枝掠来,发间银铃与瘴气共鸣。她腕骨系着的红绸突然暴长,绸缎上绣着的合欢花纹竟与言兮嫁衣如出一辙:\"仙君嘱我守这桃花瘴三百年,今日终于等到契约重续之时。\"
阿澈突然伸手抓向红绸,赤足印在桃树根部的霜纹上。整片桃林无风自动,花瓣凝成寒霖执笔的模样,青年残魂的指尖点向言兮眉心:\"同心契需两心相印,师妹当年亲手系的绸缎……可还作数?\"
凌渊的龙爪捏碎虚影,爆开的绯雾中却浮现合卺夜场景——寒霖握着言兮的手在婚书上按印,烛火摇曳间,青年喉结滚动着咽回半口毒血。桑漓的银项圈突然勒紧言兮脖颈:\"仙君替你饮了绝情蛊,这同心契早该……\"
\"阿漓,退下。\"
桃林深处传来拐杖点地的声响,佝偻老妪提着白骨灯笼蹒跚而出。灯笼纱面绘着三百孩童执柳嬉戏图,每根柳枝都缠着褪色的同心结:\"老身是守契人桃姑,河主可还记得当年种桃木时说的话?\"
言兮的霜剑劈开灯笼,飞溅的萤火中映出轮回第一世的画面——她正将桃木钉扎入寒霖掌心,青年却笑着把同心结系在淌血的腕上:\"若此契能换师妹安好,钉穿魂魄又何妨?\"
桃姑的拐杖突然插入地脉,瘴气凝成三百姻缘牌悬浮半空。每块木牌都刻着言兮与寒霖的名字,牌角坠着的银铃随瘴风叮咚:\"仙君每替你挡次劫,便刻块新牌镇在此处。如今桃花瘴醒,这些牌子……\"
阿澈的赤足突然踏上姻缘牌,鎏金纹路自足心蔓延。凌渊的逆鳞离体化作光刃,却在触及木牌时被霜纹弹开。绿衣巫祝的红绸缠住他的手腕,绸缎内侧用金线绣着寒霖遗笔:\"龙君可知,当年北海冰狱的赌约,赌的便是今日——你舍不得毁这同心契。\"
桃林忽然下起血雨,每滴雨珠都凝成寒霖陨落的场景。言兮的雪发绞住三丈外试图逃遁的桃姑,却在触及她脖颈时僵住——那处淡青胎记,竟与轮回第四世为她试药而死的哑婢一模一样。
\"仙君将老身的魂魄封在桃核里,等的便是今日。\"桃姑癫笑着撕开脸皮,腐肉下钻出碧绿新芽,\"同心契要成了……\"
瘴气突然凝成铜镜,映出言兮最恐惧的画面——寒霖执剑刺穿凌渊逆鳞,而她亲手将同心结系在青年染血的腕上。镜中寒霖呕着血笑:\"师妹这次……系得比当年好看……\"
\"破!\"凌渊的龙啸震碎铜镜,残渣却化作锁链缠住阿澈。婴孩的啼哭陡然尖锐,鎏金光束自天灵盖直冲云霄,照亮桃林深处的水晶棺椁——寒霖真身蜷缩其中,三千银发与桃根纠缠,心口插着的正是言兮当年丢弃的桃木簪。
桑漓的蛇镯突然爆裂,毒液浇在棺椁上腾起青烟:\"仙君用自己的仙骨养着这片桃林,如今该取回……\"
\"阿娘……\"阿澈的呓语混着龙吟荡开,水晶棺应声而裂。寒霖真身的指尖动了动,桃木簪尾的\"言\"字突然发烫,簪身浮现出青年最后的遗言:
**\"桃花酿未尽,同心契已成。葬我于南疆,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