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乘风去晴雨苑找了一圈,没找到江焕。
再一扭头,发现李随意也没影了。
最后只能默默回到客席处。
正式宴席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现在诸位宾客可以去花园赏景。
男席这边和他交好的同窗都不在,崔乘风坐着无聊,便想着去花园走走。
谁知刚到了那,就看到自家长姐和尹玉珊在一处。
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很投机的样子。
崔乘风心存疑惑。
按理说尹玉珊不通四书五经,平日里就爱四处跑着安排铺子事宜和捯饬账本。长姐对这种姑娘虽说不会冷眼相待,但也是极少能说得上话的。
这两人怎么凑到一处去的?
此时崔静姝已经看到了他,朝他招手。
“乘风,快过来!”
崔乘风只能按下心中疑惑,快速走过去见礼。
“长姐,尹姑娘。”
未等他问些什么,崔静姝就率先开口,笑吟吟的给他解释:“方才在席间偶遇尹姑娘,听闻她小小年纪就当上了掌柜,再一问居然是京中时兴的云裳阁,不免多聊了几句。”
她拉着尹玉珊的手拍了拍,越看越满意。
“谁知越聊越投机,改日我也得去云裳坊好好看看才是。”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崔乘风更迷茫了。
他家姐姐他了解,平日里对于衣着打扮根本不在意,得体大方就好,所以几乎从来没去逛过成衣铺,怎么会对时兴的铺子感兴趣?
但是看看崔静姝拉着尹玉珊的手,再看看尹玉珊那张兴奋的小脸,他不得不开始怀疑,难道长姐真的转了性子?
唉。
崔乘风默默叹气。
女儿家的性子,他是真的摸不透。
一想到女儿家,他就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尹怀袖的身份这件事。
青城郡主,尹怀袖,这怎么想都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
为何偏偏就……
最震惊的那一阵过去,现在心底滋味复杂,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失落还是什么,总归心口闷闷的,不是很舒服。
此时尹夫人也来了花园,于是尹玉珊就告别了崔静姝,小蝴蝶似的跑去娘亲身边。
崔静姝瞧着她一路跑过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悄悄一戳崔乘风,意有所指道:“小姑娘真是天真随性,活泼可爱。”
崔乘风心里想着其他事,也没注意长姐说的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崔静姝回过头来,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才道:“乘风,你不用紧张。”
“嗯……嗯?”
崔乘风挑眉,他为何要紧张?
崔静姝继续道:“我今日只是和玉珊简单聊两句,知道她是个性子单纯的姑娘,虽然说不通诗书,但我崔家世代书香世家,学子桃李天下,倒也不缺她一个。”
崔乘风脸上的茫然逐渐转变成诧异:“长姐,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瞒我了。”崔静姝伸手戳了戳弟弟的肩膀,“父亲都告诉我了,其实你真正属意的是这位尹姑娘。今日宴席,父亲让我先来看看品性。我瞧着,不是心术不正的姑娘。待我回去回禀了父亲,就准备上门议亲了。”
崔乘风大惊:“我何时说过我属意尹姑娘了?”
崔静姝也睁大了眼睛:“之前云裳阁开业的时候,你不是挺在意的吗?听小厮说,你和尹姑娘有说有笑,很在意她?”
崔乘风:“……”
他大概知道了。
还是因为之前父亲误会他断袖这件事。
后来父亲虽然嘴上不再提,但时不时就会让他喝一些莫名其妙的汤药,美其名曰滋补身体。
就连以前从来不让他看的那些男女间的‘奇趣淫书’,也会突然就出现在他的桌案上。
知道这事的,都是在崔家侍奉十几年的老人,最是知道老爷性子。
于是听风就是雨,见到一点他和姑娘走得近了的苗头,都要使劲夸大了说。
父亲也是有些魔怔了,听到些好苗头,也管不管是不是顺水,总归先把舟推了。
就好像只要说的人够多,架势够大,速度够快,就能推着拱着把这事落锤了似的。
崔乘风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只觉得可气又可笑。
他叹了口气:“罢了,回去我亲自和父亲说。”
还好今日他撞见了长姐和尹玉珊,要不然恐怕聘礼都下了,他这个当事人还不知情。
……
宴席结束,盛辞月在回家的路上和纪华音反复确认。
“卓老太太没跟您直接说想要结亲的事吧?您没答应吧?”
纪华音在她额头重重一点:“放心吧,没说。这件事我估摸着也就是卓老太太一时兴起,成不了的。”
“确定成不了是吧?”盛辞月目光灼灼。
纪华音失笑:“确定。”
她说这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青城郡主的婚事,从来都不是盛辞月一个人的事。
最起码在圣上眼里,不是一个女儿家的儿女情长。
如今卓相势重,隐隐有不可控的趋势。圣上前些年突然任命崔偃为大学士,已然有了重建内阁,废黜丞相的意思。
在这样的形势下,圣上必不可能让辞月嫁到卓家去,再给卓枭添上一份力。
盛辞月见母亲如此肯定,这才放下心来。
回家换了衣裳卸了妆,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去书院。
到了书院后,得知昨日宴席间李随意又去探了相府,得到了些新的线索。
江焕那边让人查的毒药红颜劫,也有了眉目。
这种药毒性强烈,就算是侥幸被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回来了,对身体的损伤也是巨大且不可逆的。
至于究竟是什么损伤……
江焕手指轻点桌案,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再无子嗣。”
盛辞月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卓相中毒是二十年前,卓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是十八?
卓相如果不能再有子嗣的话……卓姚怎么来的?
此时李随意也适时插话:“卓府中人对卓夫人的态度很奇怪,对待她根本就不像是对待当家主母,没有丝毫敬重。包括卓老夫人,对这个儿媳更是见都不愿意见一面。还有卓姚,以前在卓府的时候,只有卓夫人疼他,卓相对他动辄非打即骂。”
说完轻轻叹了口气,眼底莫名动了些唏嘘。
“别看卓姚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其实她们母子俩在相府过得并不容易。”
盛辞月沉默下来。
回想起卓姚以前在书院横行霸道四处霸凌的样子,不得不感慨,若是能成长在一个正常的家庭,或许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所以……”盛辞月说出她的猜想。
“卓姚是……卓夫人和其他男子的……私生子?”
江焕点头:“据我查到的情报来看,卓相当年中毒的后遗症卓夫人并不知情,她一直以为怀不上孩子是自己的问题,四处求医。后来一时心急,或许是想要求证,也或许是真的在外面有了……总之就怀上了卓姚。”